一个疑惑得解,却令她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雪狮再度于林中吼叫,而这一次,她在其间听出畅快与欢欣。
——是他们来了。
她敛去旁的心思。
“...不论如何,小湄今次是奉命而来。既然小湄都得了信,那么栖梧山与沧浪剑的关系,只会有愈来愈多的人知晓。师父,此处并非安稳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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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忽然笑了。
“小湄,你是在为我考虑么?”
“是为师父的身后之事考虑。”
她毫不客气地回道。
——是啊,若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源所在,偌大江湖,又有何处能栖身呢?
“小湄还是如此口不对心。”老者倏然落子,却又是一步错棋,“小湄,今次你自然可以将他们尽数杀死。只是以你一人之力,终究难挡那十恶司的余下九刃。若是栖梧山与十恶司终有一战......”
“师父,请恕小湄不能回答您。”她快速将老者的话语打断,“小湄人微言轻,只能保证自己不与栖梧山为难。倘若终有一日,皇陵不得不开,小湄只希望在身死之前,将钥匙托付给值得信任的人。”
“师兄他...就是最适合的人,不是么?”
老者沉默良久。半晌,他叹下一口气。
“唉……”
“也罢,我便告诉你也无妨——”
“沧浪诀真正的奥秘,并非剑心,而在于沧浪诀与逆沧浪。你曾尝过逆沧浪诀的功效,应当晓得二者同宗同源,却又互斥共生。倘若不能参透其中道理,便一定会在某一条路上谬行千里,终不复还。沧浪诀与逆沧浪的相悖,只不过是歧路有别,本无甚么利害之说。当年,我之所以执意要阻拦于你,正是因为你受此大难,心智有失,若一意孤行,必折损自身。想不到,你却还是走上了江家未尽的路......”
“不过也好,以你的天赋造诣,如若一味修习沧浪诀,也难免会有一日如景明一样身陷歧路。而你与景明却又不同,慧极必伤,景明能勘破的业障,你未必能够如他那般豁然直率。于你而言,福祸相依,倘若就此功力尽失,倒也并非全是坏事——”
她听得入神,勉强笑了一声。
“师父还真是料事如神,小湄佩服。”
当初她以为自己丢了剑心,背弃师门,寻回江家重学武功,便能东山再起。可霜华毒功既是以毒为本源,自然对修习者也有着不可逆的损伤。寒毒以损害身体根本为代价,才能令功力一日千里,有如神助。换句话说,就是饮鸩止渴,抱薪救火。正是数年如一日的不计代价,她才能有如今的武功造诣。她本可以选择寻常人的生活,将山上之事忘却,过尽潇洒快意的一生。可她偏偏生了妒恨之心,她恼怒老者偏私,又怨恨自己无能,她偏要以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故此今时今日的局面,皆是她急功近利,咎由自取。
老者见她了悟,缓缓点头说道:
“换言之,所谓剑心,也不过是令他有所抉择。那么如何找回剑心,则要令他明白何谓抉择,仅此而已。”
“小湄明白了。重要的不是抉择如何,而是何谓抉择。”
她点了点头。
她明白该怎么做了。
——人会在什么时候迸发出抉择的勇气?
——那恐怕只有濒死的前一刻,才能置死地而后生。
——方法很简单,只要自己表露出必杀的决意,他一定能明白究竟何谓抉择。
这件事,只有她能做到。
也只能由她来做。
“虽说如此,单是‘明白’二字,就已经耗尽了许多人的一生啊——”
老者长叹一声,对少女的了然不置可否。他方想伸手饮酒,却发觉那酒坛又空了,不免咂咂嘴,将腹中馋虫按下不表。
她又忍不住问道:“那么沧浪剑……”
老者颔首道:
“待他回来,我会一并与你们说明。”
“好说。”她忽而一笑,“师父,那便劳烦您,与小湄唱一出戏。”
......
“这就是...您说的唱一出好戏?”
顾见春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分不清该怒还是该悲。他已经不愿去想原来那慧海大师还曾救过他一命,他却以怨报德,间接地将对方害死。也不愿想原来在他不意闯入来去谷之前,那位清俊沉稳的赵前辈就早已识得他,兴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肯信任自己,将爱女的安危也托付给自己......
此时此刻,他只在意一件事。
“——您与小湄费尽心思,就只是为了徒儿能恢复内力?师父,小湄她都已如此虚弱了,您为何要答应她?!您知不知道,南宫庄主亦曾嘱托,她已经半点都不能再动用那寒毒之功了!”
“你是在...质问为师?”
老者睨了他一眼,面色淡然。
顾见春愤而垂首。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