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春一时瞠目,他饶是晓得自己酒量,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能醉这么久......
“做了什么梦?”夜来却不答反问。
“梦......”顾见春一怔,忽而觉得有什么自眼眶滑下。
他赶忙拭去,这才发觉自己竟落了泪。
“......”
哭了?
可这泪却是冷的。
夜来闲闲坐在一边,难得没有开口嘲弄。看着顾见春那满面怔忪,她淡然道:
“——看来你的功力见长,怎样?是不是看得更清楚了?”
顾见春眨了眨眼,当即意识到,原来屋中未曾点灯,门窗也未曾打开。如此昏暗的屋中,他却能视物自如,当真是有所精益。
只不过,好像这一切都在对方所料之中。
“小湄,你为何会知道?”
“哦...是师父交代的。”夜来自唇边扯了个笑容,“他说你正遇修行关隘,要我在这儿替你护法。我便在这儿等着你了。如今看来,你的功力应当是更上一层楼了。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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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见春一时无言,也不知该说她坦率,还是说她冷淡。
“既然你醒了,那我便回屋了。”
夜来一把拉开屋门,月色流转,在顾见春眼中,却明亮如昼。
“你......等下!小湄...”顾见春欲要留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不知怎的,自醒后,他便一直心中郁结。
谁知夜来瞥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
“我,去,沐,浴。”
“师父寻了草药,命我近日用尽。”
“——你也要跟着么?”
她挑了挑眉。
“......”
顾见春再次失语。
这下可没什么理由能挽留她了。
哪知夜来看着他的模样,忽然噗嗤一笑。
“白痴。”
“你也该沐浴了,一身是汗,脏死了...”
“哦......”顾见春登时一窘,心下赧然。也是,昏了七日,可不就是浑身臭汗么?
夜来随即说道:“等收拾好了,随我去个地方。”
“师父呢?”
顾见春后知后觉地想起。
“师父这两日有事,不在山上。”夜来将屋门半掩,“所以,大小事宜都要听我差遣。”
“......好。”顾见春忍俊不禁,却以轻咳掩饰笑意。
夜来恼道:“不许笑...现在,去烧水——”
“知道了知道了...”顾见春无奈道,“还有什么吩咐么?”
“没了。”
“啪——”地一声,她将屋门关上,逃也似地掠回自己的屋子。
“呼......”
“呼......”
她捂着胸口,缓缓调息。
不可否认,她也受那浮生若梦之境的影响,心中沉郁,水深火热。
师父说,前夜血月凌空,正是突破关隘的好时机,此故以陈年往事为引,希望师兄能堪破这浮生若梦之境。
——可她分明已经没有修习沧浪诀的资质了才是,又怎么会被这心境所制?
她思忖半晌,遂解下衣物,于水中盘膝而坐。
——天地为池,濯尘洗心……
“咳咳……”方才念诀运功,她便直觉丹田气息一坠,竟有脱力之势,遂连忙收掌。
还是不行。
她定了定神,将掌势一反。
——天地为炉,山河砺心。
——白沙在涅,我主沉浮……
一股微弱的暗流自水中涌动。
怎么会?
夜来一怔,登时闭目运功。
不知不觉,她竟能催动功法,渐入佳境。
思绪跟着飘远。
这几日山下接连亮起信号弹,是十恶司之人在互相传信。难道他们已经察觉异常,要对栖梧山动手了么?
夜来缓缓将头颅没入那药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