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郁风每每想起当时的情景,想起当时自己的心态,总会内疚感,觉得自己当时已经有些病态了:以别人更加的不幸来释怀自己的不幸;以别人更加的痛苦来化解自己的痛苦!
郁风时不时地就抬起头来,瞅一瞅前面的那一扇窗口。每一个被推进去的人,最后都是从这个窗口递出来。
只听见哗的一声,窗口再次打开了,只见一个工作人员弯下身来,对着那个小窗口,高声地说道:“8号,骨灰盒。”
郁风赶紧抱起骨灰盒快步地走上前去,从窗口递了进去,可是对方并没有接过去,而是用眼睛看了看郁风。
郁风这才意识到小费还没给呢!他已经注意到了前面的人家取骨灰时,都给了小费。特意问了一下,知道了这是黄土地火葬场的惯例,至少得给二十元。这二十块钱,他已经准备好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小费不到位,人家连骨灰盒都不接。
郁风只好先将骨灰盒放在窗台上,腾出手来,递给了工作人员二十块钱。
小妹也跟了过来,将一小瓶菜籽油及一棵用塑料袋装着的青菜递给了那位工作人员。
那位工作人员将小妹的东西接过去之后,什么话也没问,就连同骨灰盒一同捧走了。
这些是不用问的。在应县,大部分的人家都会向工作人员递交这两样东西。人家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菜籽油拌在骨灰里,青菜放在骨灰盒里。
这两样东西,到底有什么用意,郁风不得而知!
过了一会儿,还是刚才的那个工作人员,捧着父亲的骨灰盒,出现在了那一排玻璃窗户的后面。
郁风将上表的那条被面子盖在了骨灰盒上。双臂夹着那两根“哭丧棒”,捧着骨灰盒,微微躬着身,慢步向室外走去。
这时候,鼓乐队已经在大厅门前的走廊上敲打起来了。众亲友听到鼓乐声后,全都聚拢过来。
就在郁风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早已准备着的妹夫撑开了一把黑色的旧布伞。
安琪提着那盏灭了火的煤油灯在前面引路。
郁风无兄无弟,只好双臂夹着那两根“哭丧棒”,一手撑着那把旧布伞,还得捧好骨灰盒,跟着安琪的脚步,俆步向停车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