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裴度正安然的坐在顾长卿的床榻旁,然后笑着抬眸问道:“那顾小将军以为,我的笔又该用来写些什么呢?”

听着裴度的这个问题,顾长卿忽而怔住了,他忽然想起少年时自己和裴度之间短暂的亲密时光,那时候他就知道裴度文采出众,一笔文章被赞钟灵毓秀。

他曾经问过裴度是如何写出那样好的文章的,但是当时的裴度就曾回复——

‘这等文章并不算好,只是我善于辞藻堆砌,年纪又小,便叫人觉得好罢了。’

那时他便问过裴度——那又要怎样的文章才能称得上是好文章呢?

他还记得,当时小小年纪的裴度就回复道——文章实用方为根本,只要文章言之有物,所言可用,便是好文章。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裴度这句话背后的份量,但回到眼前此刻,裴度分明是堂堂探花出身,其文章也被先帝褒奖大赞其辞藻华丽文章秀美。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裴度,却拿出了他小裴探花的文笔,要写个一眼看起来便花里胡哨堪比乡间野史的文章……

顾长卿看着眼前挑眉笑着的裴度,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小裴探花固然可以用着书立传的态度来写一篇正经文章,可既然这篇文章是要在茶馆说书人的口中向五湖四海传播……

那么,着书立传的态度便是没有用处的,真正该抓住的,恰恰就是裴度先前所问的那些花里胡哨的问题。

顾长卿也终于还是明白了,如今的裴度与少年时的他所思所想始终是一以贯之的,对于裴度而言,文章笔墨皆是工具,只有写出来的东西真正有用,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