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帮凶

一百零二突发（下）

“……宋亦珂现在还处于调查阶段，许厘他们留置看护，得是往二所去吧？二所位置也不算偏——”

肖乐天先抬头觑着高悬在路口频闪严重的红灯读秒，踩稳刹车抻了个懒腰，视线循着先一步抢在路口黄灯闪烁时疾驰向左的拘留所押送警车了眼一眺，小声嘀咕到半路，嘶声想了一会儿，皱巴着脸回头看了江陌一眼。

“师姐？师姐？……睡了没？”

他抵着方向盘敲了两下指尖，耷眼瞧见江陌抱着胳膊窝在副驾驶没动弹，抬起眉毛翘起一根儿手指头悄默声地往他师姐的鼻子底下一探，没等招猫逗狗的嘴欠就先挨了一记狠拍，疼得他猛一缩胳膊，使劲儿搓了两下眼见着泛起红痕的手背，规规矩矩地把肚子里那点儿费解一五一十地念叨完：“咱还真打算连人带车的把宋亦珂护送到二看守所大门跟前啊？师父不是让咱俩往百星修车店那个破厂房走一趟吗？再跟——可就一南一北整岔开老远，兜这大一圈儿……待会儿再赶上堵车，咱俩晚上八点能回队里都算快。”

“百星那个破厂房又没长腿，王嘉皓说他们支队还查着呢，管片儿派出所知道事儿大，现在差不多二十四小时留着人守着警戒线——”

江陌闭着眼睛，脑子里乱七八糟地转，听见肖乐天稀里糊涂地问这一嘴，掀起眼皮好笑地剜了他一眼，“前脚拘留所的车门刚抡着膀子一甩，后脚就把咱俩推上车踢出来，你还真当师父是把咱俩安排出来查套牌车的啊？先前那不一直都是林组和黄组在管？轮得着咱俩横插这一腿？”

肖乐天一怔，眨巴着眼睛慢悠悠地琢磨了半天，被江陌一个响指弹在眼跟前才晃回过神，抬头看着已经跳转变绿的信号灯抹了一把方向盘，“师父也觉得不对劲儿？不过……说到底，有点儿可疑的，也就是陈海滨陈警官先前隐瞒宋亦珂和程烨争执的事儿……但宋亦珂平时蔫头巴脑一老本实的样子，陈警官偏听偏信也算情有可原，外加上老婆孩子都在呢，他总不至于为了这么个嫌疑犯还帮忙劫车逃窜吧？内部没啥大问题的话……那是宋亦珂一直含糊着怎么制定犯罪方案这事儿背后……藏起来帮他那人想杀人灭口永绝后患？但这天还亮堂着，市区里头这个点儿连货车都开不进来，而且车都是拘留所自配的，车上一水儿老熟人，照理来说也没什么机会啊……”

距离夜间下班高峰时段还有一个多钟头的时间，路面上的行车不多，但晃悠在市中心边缘附近的车速始终提不上来，肖乐天一心二用地往前了，目光锁定在只隔了一个路口的押送车上，浆糊似的脑子里慢条斯理地捋了半天，噘着嘴飞快地乜了江陌一眼：“师父也没说为啥……你也不跟我说明白……”

“不是不跟你说——”江陌揉了揉困倦得干涩的眼睛，嗤声安抚着拍了下肖乐天的肩，“师父怎么想的我也没琢磨过味儿来，我就是单纯有点儿惦记宋亦珂跟我说的那句话……你就不能给脚油超过去，跟前面这老头乐较什么劲？”

“都老头乐了我不敢超啊……万一大爷忽然挤过来怎么办？这也不是队里车剐了蹭了有报销……”肖乐天嘟囔了一句顶嘴，余光觑见他师姐本来迷迷瞪瞪的眼睛溜圆地瞪在他侧脸，紧忙清了下嗓子，把正经的话茬儿捡回到嘴边：“宋亦珂说啥了？就许厘跑肚拉稀让你帮他盯一会儿那阵儿？”

江陌点头：“他说希望还有机会再见面。”

“第一轮调查审讯结束，后续得预审处介入了吧。咱们从拘留所调人，也就是补充调查时候的事儿了……什么时候是谁来找他那都没准儿。”肖乐天不以为然，“宋亦珂也算是先前有过经验，自己能落个什么后果估计他心里也明白，可能就是真把你当他亲姐了呗，惦记着上法场之前还有机会多见几次面——诶不对，宋晚晚好像也不是他亲姐……”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总觉得，他像是有什么事儿没说完。”

江陌不置肯否，心烦意乱地盯着远处拘留所那台警车的车尾出神瞧看。她拎起邵桀见缝插针跑到市局里挪给她临时“借用”的那台备用手机，耷眼看着邵桀不允许她删除更换的壁纸照片，觑着锁屏上不知道邵桀什么时候偷拍到她的剪影侧脸无奈地抖了个寒颤。

江陌犹豫了几秒到底是给许厘拨了通电话，轻描淡写地确认车内车外一切稳妥，攒蹙的眉头才稍微放松，权当是自己杞人忧天地卸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紧的肩膀，正准备窝在副驾驶松快松快。

正这当，一个路口距离之隔的押送警车忽然不合常理地抖晃了一下。

江陌先还以为自己眼花，抬手在中控台的位置敲叩了出声，捞起手机又重新给许厘拨了通电话——肖乐天正专心致志地准备在下个绿灯路口紧追赶上，听见江陌敲在中控台上的动静才回过神，觑着从押送警车排气管里丝丝缕缕钻冒出来的黑烟疑惑地“诶”了一嗓子，然后稍抬起视线看向突然拍亮的车尾双闪，整个人倏地抖了个激灵，“腾”地扭转过头，目光直楞楞地落在江陌身上。

“别看我看路！”

江陌拧着眉头看了眼半分钟没人接听的电话，犹豫了两秒不到就直接挂断，一边翻出车里备用的吸顶警灯开窗砸在车顶，一边迅速地把电话转拨到顾形的手机上面。

“师父，过岭东小学附近，岭东辅新路这边，拘留所那台车好像不太对劲，这车晃了一下之后排气管就冒黑烟，我看开了双闪车速越来越快，刚还能接电话呢，这会儿许厘根本联系不上——”

“……我靠——师姐！车里！”肖乐天一脚油门蹬到底，鸡皮疙瘩都快从后脊梁窜到天灵盖儿，“那车厢里是不是有火光？！”

两人话音未落，就听见飞速驶离人员密集区域的警车“轰”的一声，四遭密闭的车玻璃霎时间崩炸碎开，原先不过隐约的火苗“腾”地就胀满了整个车厢，火舌拦困不住，肆意张狂地燎卷向车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