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回答的语气平静又寡淡,既定事实阐述得客观又委婉。她纠结地皱起眉间试图规劝,但这小祖宗的脑袋里没什么知难而退的概念,眼神执拗又乖顺,眨巴着眼睛想了个折中的说辞:“我想去同学家看看,江警官你要是顺路的话——”
江陌沉默地看向邵桀,隔了半晌,无奈地截口打断:“套近乎的事儿你来,我问话的时候别打岔,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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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桀探望长辈的阵仗摆得十分铺张,提着半路折腾下车买的果篮牛奶乌骨鸡蛋,脚下磕绊虚浮地踩着宽窄不一的台阶,开道似的走在江陌前面。
江陌本来想搭把手,但这小祖宗意外的死倔,揣着不能劳烦女士分担重物的优良品德,仿佛一阵风儿就能刮倒的身子骨晃晃悠悠地停在了杨笑笑家门前。
杨笑笑的母亲久受病痛折磨,脸颊瘦得有些脱相,伶仃的四肢支撑着虚弱单薄的身体,拖拽的步幅极其缓慢,但她看起来精神状态尚可,只在开门的时候打量着从未见过面的江陌短暂的惊讶了片刻,随后便妥帖温柔地邀请待客,安置好突然登门造访的“笑笑老同学”,缓慢温吞地示意两个人随便坐坐,她去捡着果篮洗点水果。
一室一厅的老房子朝西,光照不足,屋子里闷了股潮气。客厅八成是用当年杨笑笑的单人矮床改造了小沙发,电视机和柜子装潢仿佛时间停滞在上世纪,摆放着台历暖壶的书桌上压着玻璃,玻璃下面正中间夹着手抄的电视频道和三张维修开锁的名片,玻璃板面的角落是杨笑笑母女的身份证件——杨笑笑的证件照片还是上学时候的模样,母亲证件上写着名字,赵娟。
“小邵来过几次我还记着呢,这姑娘我还是头一次见。”赵娟放下果盘坐在书桌旁边,“不过笑笑上学那会儿因为她爸爸的事儿跟同学好像不怎么亲,也是难得你们隔了这么长时间还能惦记我,之前小韩还来过呢……”
“韩律跟我也说过,我这是听他提了一嘴,所以想着跟笑笑联系,来家里看看。”
邵桀这点儿近乎套得熟稔,打从跨进屋子里面开始,就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赵娟拉扯闲谈,江陌稍显意外地瞥了他一眼,眼尾弯弯的顺势搭话:“笑笑最近好像挺忙的,家里也顾不上,阿姨你身体怎么样?”
“我这病就是熬呗,不过笑笑前阵儿说联系医院在等配型,最近她这忙着我的手术费。”赵娟话说到这儿,脸上挂了点儿欣慰又由衷的笑容,“她爸的债今年刚还完,她又想着治我这个病,挺着个肚子还要出去忙工作,这一晃都半个多月快一个月不见人。她那个肚子月份大了,有赵旭跟着我也实在不放心,给她打电话她不是在忙就是不方便接,跟我这儿来来回回地发消息,我还得带着老花镜。”
“一直……短信联系?”江陌支着耳朵听声,拿起苹果刚啃一口就呛住,涨红着脸咳了半晌才扑腾开邵桀帮她顺气的胳膊,垂下视线,搭眼看向赵娟刻意显摆似的递到她眼前的短信页面,只匆忙扫到了最近一条消息的接收时间——居然是一天前。
江陌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那人真的不是杨笑笑?
但目前为止所有交织的证据指向,“杨晓可”的确就是杨笑笑的化名化身。
如果截止目前的推断无误,那也就意味着“杨晓可”死后,手机其实并未销毁——但齐三强那伙人压根儿没这个维系母女情谊拖延时间的脑子,赵旭和黄熙这对跟“杨晓可”怨恨深重的夫妻也已经在警方控制下,最起码一天前,绝对没有接触过通讯设备……
那“杨晓可”的死究竟跟谁有关?凶手又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维系这表面上一时的温馨平安?
江陌沉吟了几秒抬起头来,翘脚踢了显然也有点儿迷糊的邵桀一脚,打趣道:“跟我们联系就没时间,合着光顾着阿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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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娟的笑容不太自然地僵了一瞬——也可能是江陌眨眼之间的错觉,她抿了一下规矩的鬓发,笑声轻叹道:“估计可能是怀孕之后知道当妈的辛苦,以前从来不让我去她在外面呆的地方,后来也时不时地接我去住,看她那个预产期,过几天也该回来了,这两天有时间我得去看一眼,帮着把她那房子拾掇拾掇,房间总不住人孕妇待着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