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先辗转爬过显眼的路面,绝望地被铁丝网拦住去处无法求救,她担心再度落入坏人手中彻底一命呜呼,又艰难地扒出路面下遮盖多年的排污管道,掩在路旁堆叠的苞米垛和杂草丛里等待合适的机会呼救,却因为太过虚弱,在江陌和邵桀开车抵达之前,难以支撑地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度清醒过来时,弃车的荒地已然重新归于平静。孕妇疼得难以自抑地低吟出声,又隐约听见路面上窸窸窣窣的动静,担心是意图杀害她的坏人去而复返,紧张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她竭力屏住呼吸时,透过管道和草丛遮蔽的缝隙,模糊地望见了一个不久前才有缘碰过面的身影。
江陌其实有点儿后怕,她甚至不敢想,但凡邵桀没有揣着一肚子的害怕和好奇下车察看,又凑巧被偷偷张望的孕妇认出这人好像是不久前才在医院旁边好心搭过话的小年轻,即便警方支援能够及时赶到搜寻,哪怕仅仅只是几分钟之隔,奄奄一息的孕妇都极有可能落下个一尸两命的结局。
邵桀迅速地捕捉到江陌脸上一闪而过的凝重和自责。
他在意地从江陌欲言又止的半句话里察觉到她对于自己好像总揣着过分地忽视和苛刻。
江陌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视线,邵桀心里也莫名皱巴巴的有点儿难过。他略微歪了下头,笃定又认真地看向她熬夜熬得通红的眼睛,轻声说:“江警官,如果不是你坚持追查齐胜男的下落,那个孕妇恐怕连被救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江陌一怔,视线从医院地砖上的裂缝拔起来,直直地落进邵桀的目光中。他的眼睛实在清澈温柔,波光粼粼地闪动着明亮而又坚定的认同,眼神真挚得江陌那点儿拧巴着想要反驳些什么的心思都偃旗息鼓,自责的话在嘴边颠来倒去了半晌,到头来只憋出一声理亏又委屈的哼哼。
“……追查嫌疑人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总不能拿着工资揣着信任不干活——”
邵桀万分难得地在江警官这张惯常强势锋利的脸上瞧见点儿吃瘪闪躲的神色。他不动声色地抿着快溢出嘴角的笑,眉梢轻轻一扬,正准备搭着话茬继续“动之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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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这时,一声勉强压低音量的呼喊突然从头顶兴冲冲地砸了下来,吓得“蓄势待发”的邵桀猛一激灵。
“江——”
“江陌!这儿呢这儿!”
邵桀话没出口先被打断,气急败坏地朝着二楼天井围栏的方向望了一眼,视线如有实质地戳得那位喜气洋洋的小医生一缩肩膀,又委屈巴巴地重新落回到正跟着围栏旁边那人挥手示意的江陌脸上。
“要去忙?”
“妇产科的医生护士开完会了,我得去楼上问一下齐胜男的情况。”江陌先没收回视线,眺见产科住院医高洋陡然收紧的神色,不解地回头瞥了邵桀一眼,抬眼对上他那双纯良无害的眼睛,又顺势拍了拍小孩儿习惯佝偻的肩膀:“差点儿忘了,抓齐胜男的事儿还没跟你正式道过谢,过两天忙完请你吃饭。太贵的不行啊,挑个喜欢的,到时候跟我说。”
————
虽说齐胜男被逮了个杀人未遂逃逸袭警的现行,但弃婴焦尸案直接证据不足,证据链条始终缺了关键指向性的一环,被救回的孕妇也只在救护车上简单问询过几句话,送抵医院至今还在昏迷当中,取证十分困难。
“这个……不是我们医院配给护士的储物柜钥匙,她们那钥匙都长一个样儿,有的好几个柜子的钥匙都能混着用。”
医院大会开完,午休就剩下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妇产科的医生护士都端着盒饭窝在休息间,一人捏着那个装着小钥匙的证物袋瞧了几眼,辗转传递给江陌,又听见江警官问起齐胜男平日里的行迹住所,迅速转移了话题,支着筷子饭匙叽叽喳喳的兴致勃勃。
“她平时差不多都快住医院了吧?”
“哪有,排班休息我还跟她一起坐过公交回家呢。”
“她不是开车吗?我看见过她去停车场……”
“这么一想还真是,她这人没个准儿,有的时候直接腿儿着就走了。”
“但她好像在市区内租了个房子吧?我记得她刚来医院那会儿,跟她在食堂吃饭闲聊的时候听她说回家一趟太远,话赶话的,正好被那到处塞名片的黑中介听见了,那黑中介就说有房子可以给她长租,不过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江陌稍微侧身,给听见按铃放下盒饭赶去病房的小护士让了个位置,追问道:“黑中介?”
“就是一个无耻的二房东。”高洋举着卷饼站在护士休息室门口,探着脑袋搭了句茬儿:“离咱医院一站地的地方有一个几十年前小食品加工厂自建的宿舍楼,后来厂子拆除,宿舍划到住宅区,那栋楼就被中介大哥收了自己搞出租屋,这差不多挨着市中心的地界儿就那儿的租金最便宜,而且离咱们中心医院近,那大哥就经常往医院跑,租房子给外地久病来盛安住院的病人家属。”
江陌轻轻刮了刮额角:“这么看,这中介还不算太黑啊?”
“租金倒是不贵,那些病人家属住着也属实方便,做个饭洗个衣服什么的,但那人心是真的黑……”小护士戳了个肉丸子晃了晃脑袋,边啃边说:“人家住院治病租那廉价的房子不就是因为缺钱?他倒好,房租晚交一天都不行,哪怕晚半天都得把锁撬了,直接扔行李——然后补了房租再赔着笑脸儿帮忙把东西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