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忽闪着从江陌的侧脸划向手机画面,定定地看了两眼来电备注的“温晨”俩字儿,心气儿不顺地扬起下颏,傻不愣登地瞪着挂钩上临近到底的药瓶,怔了半晌又恍然意识到自己陪床陪得差点儿失职,“噌”地蹿起来,几步路乱七八糟地走得都快把四肢缠在一块儿,磕磕绊绊地扶了把病床栏杆才稳当下来,满脸丢人地直奔护士站。
江陌差点儿笑出声。
但她绷着伤口不敢乐得太猖狂,接通电话的时候哼声笑意先钻到温晨的耳朵边儿,“喂,大忙人,什么事儿啊?”
“……听说你英勇负伤,本来是想关心一下……但听这动静儿,好像问题不大?”温晨闷声停顿了半秒,无奈地轻笑叹道:“你那个小师弟回队里的时候衣服上沾的都是血,俩眼睛肿得跟金鱼一个样,把你们支队里头吓懵了一大片,吵吵闹闹地我们这边儿都听说了财经大学持刀的案子,这不得空就给你打个电话问问看。”
“别提了,肖乐天哭得跟号丧似的,我还以为我魂儿被他喊出来了。”江陌无声地接着乐,弯起眼睛跟利落地踩着小碎步跑过来撤换药瓶的小黄护士颔首示意,目送她转身离开时才龇牙咧嘴地握了下拳,试图舒缓一下被药水凉得刺激的血管:“我还没怎么样,他倒是哭得差点儿没撅在那儿,在救护车上吸了半道的氧……”
江陌不适的动作幅度并不大,迟回一步的邵桀却轻手轻脚地捞回凳子坐下,握住冰凉的胶管在掌心搓热了两下。
江陌一怔,气声地说了句“谢谢”。邵桀本来还云淡风轻无事发生地打了个哈欠,抬眼对上江陌感激投来的视线,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傻呵呵地挠了挠脑袋。
“……我说——”电话那头八成是察觉到江陌正心不在焉,稍微提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你现在是在急诊还是病房?待会儿应该有时间,我要不过去看看?”
“打住啊温晨,认识多少年了还讲究这个?忙得跟陀螺一样,有这时间消停歇着得了。”江陌干脆又直接地回绝:“喉糖的心意我领了,改天食堂当面道谢。”
江陌快刀斩断了温晨这位壮汉的似水柔情,寒暄两句就无情挂断,转头瞧见还在专心致志地充当着人形热水袋的邵桀,傻眼了一会儿,忽然迟滞地意识到,她最该搪塞回绝的倒霉蛋,这会儿还安然地坐在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