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点儿后悔,真的,但我活不久了,临死之前出口恶气,总好过化成灰也憋着。”于仲晃了晃门板上牵连着炸药引信的门锁,小心地拨弄着,“不过在跟赵安昶打交道的时候,我也算懂得了,出生即优越的人,对我们永远是无法共情的,我们讲感情的时候他们谈利益,我说报复解脱的时候他又觉得我是矫情下作。所以……虽然这几个孩子不知道能懂得多少,但,光出气没用,有些过错和耻辱,我想让他们替他们的父亲,一辈子记得。”
“你——!”
“我没碰他,就是把赵晋景那些令人作呕的照片和视频,让他看过几次罢了。里面被伤害欺负的男孩女孩都有,给他留下点儿阴影,足够了。”
于仲又确认了一下时间,松懈地笑了一声,不过大抵是没什么力气的缘故,自己都觉得苦哈哈的。他偏头听见监听到的警方通讯线路里忽然一阵骇然混乱,愉快地掏出钥匙抵在锁孔,迟疑又好奇地开了口:“江警官,你没听见吗?七点整了,曝光的帖子和赵晋景那些视频都已经定时发到网上去了。你守着我也没什么用。”
“晚上八点杀人直播的期限,也是唬人的。声东击西的套路玩儿出花了。”江陌的声音没多大的起伏,甚至没多少被人戏弄的恼羞成怒,“你的目的达到了,孩子呢?”
“兵不厌诈。”于仲扫兴地撇了下发麻的嘴角,这会儿才反应迟钝地摸到了已经淌到喉咙的鼻血喷涌。他觉得吞咽有点儿吃力,含糊地开口:“你说会公开查办,是真的吗?”
“我保证——于仲,你怎么了?”
江陌听见于仲喉头咕哝的动静心里又是一抖。
“于仲!你身体还顶得住吗于仲?!”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答话,却恍惚听见了近似轻哼的笑声,紧接着,空旷厂房的遍地寂静之中,锁舌咔哒弹动的声响成倍放大地敲向在场每一个警察的鼓膜——
穿堂而过的冷风掀开了松动的门板,孩子的啜泣声柔弱蜿蜒地溜出了门缝。
于仲的手机被破门而入的特警冲撞得脱手,磕绊地从蜂拥而上的警察脚边弹跳了几个来回坠下二楼,几经踢踹踩踏,残破地滑到了江陌的鞋底旁侧。
江陌晃神了半秒,垫着袖口把手机扔到证物袋里头,偏过肩膀躲开了特警组长吆喝着救护车的怒吼,钻进这么个一眼望到头的简陋房间里,拎住了领口的话筒。
“师父,于季,确实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