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帮凶
四十六药片(上)
“还真是……谁家正经出版社的招商会挑场地能挑到晚渡山那个地界,那是融资卖书卖版权,还是偷偷摸摸地搞点儿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顾形回头看了一眼蓝桥出版社新近装修还蒙着揭幕布的门脸,没急着上车,胳膊架在副驾驶摇下来的车窗上仔细地翻看着江陌刚发过来的照片,衔着烟放大了翻拍相片上几经洗印晾晒有点儿模糊的人脸,然后摩挲着右下角被相框遮掩住的日期码,抬头看了江陌一眼:“三年前调查的时候可没见着这张照片。”
江陌撑着方向盘琢磨了半天,“你说这出版社要是对招商会的事儿讳莫如深吧,他还敢把这大合照晾在外面不怕人看,但要说一点儿不担心这茬儿——她们何必把访客名单捂那么严?商务性质的洽谈,到会人员那都是合作伙伴,连名单都不留,怎么招待?”
“兴许就不完全是一场商务性质的洽谈呢。不是丢失没留存,是这东西压根儿不能外漏——隔年晚渡山涉黄被查封过一段时间忘了?看这张照片的洗印时间,估么着查封那回逮的现行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这一年一度的招商会。当时这帮大大小小的老板和男孩女孩组团被大巴车拉回去接受处罚,虽说到头来没处置几个……不过情况就摆在那儿,握着访客名单那无异于握着一个烫手山芋。现在她们一把手不在家,跟这副总打听来打听去的,就跟驴拉磨一样……扫黄组那边儿应该能有底留存。先回去比照着看看。”
顾形掐了烟头跳上车,被江陌一脚油门耸得推背,攥着安全带扣了半天,摇上呼呼灌风的车窗时扭头往路边的公交站亭一瞥,觑着那个默默抽泣的身影唉声一叹:“玻璃房里被指着鼻子骂那孩子?”
“叫涂思遥,好像。情况倒不复杂,就是大作者抄袭,小作者遭殃……听薛一恋说最近有人开始往她家里寄带血的刀片,实在没办法才来出版社讨说法,折腾她的粉丝就是出版社那‘销冠’宋之温……嘶……我看招商会上宋之温和那个什么柴编也都在——”
江陌分神一了,眉头也紧巴巴地皱起来,“廖翡和钱安在网上肆无忌惮那会儿,追的那个作家……好像就是这个宋之温?”
“虽然还没发现什么摆在明面上的冲突,但陈佐奕……廖翡……钱安……甚至陈佐辉可能也跟这个出版社有什么关联——”顾形捏着下颏冒茬的胡渣,余光瞥见江陌丢在杯架里闪烁了几下的手机屏幕,一心二用地挑了下眉眼:“小邵给你发消息了,不给抽空回一个?”
“我怎么觉得那个杨文全也——”江陌抬头眺了眼即将跳转的黄灯,望着前序放缓的车速没往前抢,拎起手机扫了眼消息就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开了外放:“邵桀?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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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江警官?你稍等我几秒啊——”
邵桀前脚刚挂断了赵昭的电话回到电脑跟前落座,正琢磨着混到整点儿的时长就下播,结果发送消息撂下手机屁股还没坐热,江陌的专属来电铃声就叮叮当当地砸进他心窝。邵桀手忙脚乱地退了直播,没敢啰嗦地把赵昭片刻往前在电话里谈及宋之温与挖心案其中两名死者之间关联的线索悉数明说,“……这个袁兰茵三年前就拿挖心案的报道跟赵昭钓过鱼,话里话外的意思,肯定是知道点儿什么,需不需要我这儿跟赵姐说一声,继续留意着?”
邵桀话音刚落,就听见电话那头轻飘飘地“呵”了句“他还认识袁兰茵和赵记者呢”。他怔了几秒,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反应过来这声音好像是江陌的亲师父,整个人扑腾了几下把坐姿摆端正,“呃……是顾队也在?”
“啊?啊——!我刚顺手开的外放……”江陌八成也是才回过神,有点尴尬地咳了两嗓,轻声叮嘱了几句情况了解后续联系就挂断电话缩了脖。邵桀听着江陌比他还慌乱的动静有点儿想乐,端着手机刚敲了几个字给赵昭同步传达一下配合警察同志工作的消息,走廊外电梯口就“叮叮当当”地闹了一通。
霍柯一步三回头地拖着徐沐扬的行李箱站到训练室门口,脖子上还挂着徐经理的链条小背包,抻长了脖子指使着领队去抓基地的队医理疗师,转身又推开训练室的门,给抱着徐沐扬的梁霁侧身让了一步。
邵桀迎上前,顺手把扔在训练室沙发上的背包外套捞起来往电竞椅的椅背上一搁,随机抓住一个温夕,诧异地看着一瘸一拐地从梁霁怀里蹦跶到沙发上歇着的徐沐扬:“脚崴了?”
“往登机口去的时候坐扶梯,有一个小孩儿着急赶飞机,一走一过撞了一下,从扶梯上扭下来的。”徐沐扬脸色不怎么好看地端坐在沙发边沿,解释了两句握住梁霁的手腕晃了晃,“没事儿,当时扶梯也快到底了,而且前面垫着个霍柯呢。你就别在这儿耗着了,公司那么多事儿呢……要不是霍柯联系你,我这小伤哪至于让你特地开车去机场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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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拉倒吧……那人书包上挂着那么大一个蒋唯礼的周边,怎么就那么巧啊,咱们一堆老爷们儿在那啥事儿没有,就撞着徐经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温夕甩下背包,看这架势是憋了一路的火,音调刚挑起来就被身后的程梓拍了下后脑勺儿,嘶声回头要瞪他,对上他的眼神就蔫头耷脑地撇下嘴角:“这不是在家么,怕什么的……”
程梓没说话,只似有若无地瞟了眼站在训练室中间的梁霁。温夕没头没脑地循着他的视线也往沙发前一瞄,但没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那位梁总就接了通电话万般担忧地提步离开——温夕又回头看了程梓一眼,撇着嘴角挠了挠脑袋。
徐沐扬这一副处事不惊的端庄绷不太住,竖着耳朵听见电梯下行走远的响动就龇牙咧嘴地往沙发上一瘫,撩起视线剜了眼给她没事儿找事儿的霍教练,“大喇叭吗你?!什么都跟他说?!你跟谁一伙儿的?!”
“都摔成这样了那我总得让他知道吧……背地里找我翻小账也不是一回两回……”霍柯摆了摆手,不打算当着这一屋子听见点儿八卦就把耳朵竖起来的倒霉孩子的面把话说得太深远,弯腰捡起从徐沐扬背包里掉出来的一板止痛片,“属耗子的吗你?我给你拿的是一整板新药,保健品也不能这么吃啊,你吃了几片?”
徐沐扬莫名其妙:“我就坐梁霁车后排的时候吃了一片啊,怎么了?”
“那这少了三个?”
“下机场高速减速带的时候颠掉了两个,估计都在梁霁车里了。”徐沐扬略微想了一下,拧着眉头摇了摇头,“他那车……也不知道是谁坐过还是……反正味道怪怪的,坐的我头晕,懒得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