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帮凶

七十交错（下）

化滨中路二小周五组织游学，大半天的科技馆之旅倒是挺圆满，就是折返校门口之后原地解散得一团稀烂，一溜接送学生的大巴车被迫堵在学校附近的狭窄路段，提早得到游学风声的小商贩下午不到三点就把推车小吃摊摆在了盛北文化街区跟前的夜市街上，挤得本来就不怎么通畅的化滨中路宁河街彻彻底底地淤成一团，擎等着推着摩托车艰难地往拥堵中心赶的交警呼哧带喘地缓慢疏散。

周宥前脚刚兴冲冲地接到市局刑侦的协助电话，陪同江陌和肖乐天仔仔细细地逛了一遍薛一恋这么一号可疑人员前往医院前后的活动路线，后脚就被她那个当所长的亲爹套上一件荧光条的执勤服抓回南阳路派出所，跑到马路当间充当一个明晃晃的人形指路牌，口干舌燥地忙活到日头偏西下坠才脱下荧光马甲溜达到了化滨中路后头的街道居民楼里面，从小卖部的冰柜里拎了几根冰棍出来，然后一屁股蹲坐在隔壁网吧游戏厅的水泥台阶上面，炒锅炒豆地挑了个碎冰冰，扬手递给两眼金星出门透气的肖乐天。

“这家网吧平时没什么人，游戏厅基本上都是二小的学生放学过来玩儿——”周宥歪头往屋子里了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皱了下眉头，“天儿一暖和那小男孩跑一身汗就在这屋里扎堆儿，感觉像是狗窝里的那个味儿……”

肖乐天攥着冰棒往脑门儿上一贴，憋着笑紧忙乱七八糟地嘘声摆手，挨靠着周宥找了块干净的砖头，扬起下颏往她怀里的荧光马甲上一瞅，“忙完了？我还想问来着，陈警官借调到专案组，你怎么没跟过来打下手？”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爸呗。本来都跟我师父说好了，跟他一起去蹲点儿，周所长觉得有危险，偷偷摸摸背着我跟我师父说小话，烦——早知道刚开始分配的时候我就应该软磨硬泡地往别的所钻……要不是冲着我师父，我才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呆这么长时间。”

周宥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撇着嘴角吐槽了几句才舒坦，回头看了一眼正坐在吧台后面逐帧翻查监控的江警官，眉毛当间又拧上一股哀怨：“怎么样啊？跟着那个薛一恋到这附近就找不见人……好不容易接到电话说刚破解了证人收到的匿名邮件，那IP地址就这儿？”

“我也以为破解出来的真实IP地址能有用呢……”肖乐天拧开冰棒嘬了一口，被冰碴冰水凉得后槽牙都跟着一抖，龇着牙摇了摇头，“不过估计找不到……这片儿居民楼绝大多数都是孩子在这儿上小学，好多家里爷爷奶奶不会在网上给孩子交作业的都来这儿交流，网吧WiFi就摆在大门口，有需要的随时都能连上用，而且这算是在楼群里头，来来往往的家长孩子居多，网吧现在基本都靠外面游戏机赚钱，上网的人不多，一走一过都熟，也没有查验身份证这么一说——”

肖乐天吸溜着橙子味的冰棒仰起头，虚虚点了点下拉卷帘闸门里头的摄像头：“就这一个监控，还是为了盯着孩子安全，学生上学的时间都不一定开着，没在你们所里报备过？”

“这我还真就不敢确定……”周宥咬着冰棍儿想了一会儿，“我跟师父主要是南阳路那片儿，要不我帮忙问一下邓叔……他应该还在小夜市那个街口——”

“刚跟周所打过招呼，估计得过一遍附近主路上的监控。”

江陌脚底虚浮地踩了几步，头晕眼花地从网吧里踱到门口，倚着卷帘门的框沿接过周宥特意留给她降燥又顶饱的方糕，撞上肖乐天眼神里的探究缓慢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找到……我让小米录远程查一下这个IP地址的历史登录，实在不行的话估计晚点儿还得让技术来一趟瞧一瞧。”

“不过说句实在的，化滨中路二小这学校过了两条街就是盛北那个文旅街道，虽然这一片居民楼都是老住户，但这片儿有做民宿的，平时来来往往的生面孔不少，附近店面上也就学校放学那会儿能盯着点孩子什么的，其余的时候，哪怕是cos拍图的造型有多么的特立独行，只要是从街区那边溜达过来，也没什么人能仔仔细细地瞧，最多也就看两眼新鲜。”

周宥吸溜着冰棍叹了口气，歪着上身看了眼把方糕当饭啃进肚子里的江陌，“姐，先前跟着薛一恋找到这儿来都没下文，这路面监控查到头……要是还找不着线索怎么办？”

“找不到就凉拌。”

江陌几乎囫囵把雪糕吞进肚子里才从内往外地抖了个胃疼的寒颤，她后知后觉地留了几口没急着咬，耷眼盯着夹层里的年糕想了一会儿，“袁兰茵收到匿名邮件的时间是在晚上，一走一过可能不会留意，可不管是蹭wifi也好，还是在附近停留也罢，但凡有个陌生的人在这个地界短暂停留过一段时间，照理来讲……也不至于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更何况——薛一恋可是溜到这附近就找不到影踪，那也就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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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提前踩过点儿，要么……”肖乐天眨了眨眼，这才晃了晃半个钟头之前被屋子里一团混乱吵成浆糊的脑袋，“要么她本身对这附近就很熟。可是师姐，网吧老板不是不认识薛一恋吗？刚在这片儿转圈地问，总不能都在撒谎吧？”

周宥仰头反应慢了半拍，恍然一巴掌拍在肖乐天的大腿，又嘶声攥紧了拳头，轻轻在自己的膝盖上一敲：“而且啊姐，这边街道的租户住户登记我都查过，没见着薛一恋的大名啊。”

“上下班经过的地方你熟，路过店面的老板兴许对你也眼熟，但除非有过交集，不然他也不见得能指名道姓地认出你是什么人什么物……”

江陌不慌不忙地走下台阶，两口解决掉雪糕之后叉着腰直奔垃圾桶，眺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夜市街，转身瞧量着老旧小区翻修改造的涂装有点儿眼熟，抬手捋了两把迎风凌乱的头发，忽然掀起眼皮看向周宥：“二小附近……一共有几个小区街道？实在不行就地毯式来一遭。”

“挨着学校就四个呢。东西南北四个街道办各管各的，南北东三个街道倒都是我们所里辖管，配合也方便，不过北西街道划在隔壁的管片——”

周宥耸着肩膀话说半道，身边正搓了搓吃疼的大腿百无聊赖地嚼着冰棒塑料的肖乐天就像是被谁戳了一刀，猛一扑腾着掏出手机，翻腾出地图来来回回地放大又缩小，然后傻眼了几秒，捧着屏幕就往江陌跟前跑。

“师姐，北西街道这小区……不就是——涂思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