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道金光闪现,落在一众弟子身上,机缘在前,不得耽搁,众人急忙盘坐入定。
原本纷纷扰扰的梵天秘境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之前的厮杀和争论好像一场梦,老道看着这些小辈,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听见身后有声音,也不回头:
“自仓小道友进入天门之后,老道我就再也不是这秘境之中的境灵了,这些年偶然午夜梦回前来看看,不成想倒是抢了你的活计,方才那些话该是你来说才对。”
“我说与你说有何不同?左右结果都是一样的。”
说话的人语气很淡,甚至苍老。
也是,这人自从成为境灵之后一待便是两千年,指引了上千名弟子前来,这段往事重复了无数遍,对这人而言,何尝不是自欺欺人的沉沦?
老道回头,看了一眼来人的容颜,叹了一口气:“往事不可追,何必沉沦往事,外面都已经翻了天了。”
“妖族之事我知道,此外可有其他事?”镜灵毫不意外,冷静的反问。
这是老道回来的惯例,他曾经是这里的境灵,几十年数百年后往往故地重游,其中免不得将这期间遇见的事告知与境中人。
闻言想了想,摇头:“妖族之事仓小友自会告诉你,至于其他,倒还真没什么大事,不对,倒是有一件——”
他看向天门前盘坐着的何浩岚:
“不久前,何家那位老祖,陨了。”
“什么?”
“天罗宗被屠,她一人以身做棋,引八宗入局,将凶手揪了出来,陨落前精神力突破混沌境后期,那一手镜花水月,就算是合体期大能到了也免不得晃一下,实在令人敬佩。”
气氛一沉,两人静静的看着那个雨幕中眉眼绝色的红衣女修,意识到对方情绪不对,老者没告诉后者何浩岚最后苍老垂髫的模样,思索了半晌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一点还算好消息的消息:
“奉天宗那个杜长老如今已经重拾道义,不愧是曾经的中洲天才的魁首,现在算算,该要炼虚了吧?”
杜涟漪两千年都困在元婴,一时追上来那么快也是情理之中。
镜灵并未露出笑颜,只是沉声道:“此事之后,我会即刻出梵天秘境。”
“你疯了,外面那么乱,你一个未亡人……只要仓小友不死,你这个镜灵也死不了,若是出去,生了意外怎么办?”外面乱成一团老道可没撒谎,到底是有些交情,他连忙劝阻。
但对方抬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并未回头:
“这已经是我听见的,第四百九十八个故人的死讯了。”
可幸的是,这个数目不会再有多少增幅,因为还活着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
天门内。
叶长欢一股脑吞下一瓶丹药,身上的伤痛在加速愈合,可肩膀上的重量却并未减少。
她脚下是一层一层的法阵,入眼是一座座书架,抬眼扫去,最底层连玄级功法都挤不进来!
但更多的,叶长欢是觉得眼熟,无他,这儿简直就是奉天宗七杀塔和装有功法的山海殿的结合版!
若她没猜错,因为她是第一名,是以她现在所在的就是第七层。
但,这里太安静了。
不是空间的安静,而是……
“系统?”
叶长欢出声。
却没有熟悉的叫唤声,她的脑内安静一片,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个被证实的想法,若在这里系统被屏蔽,也就是说和她想的一样,所谓系统是可以被剥离的!
原本在她的设想里,该是最后渡劫期羽化登仙,到时修士灵魂彻底抛弃肉身,转而进入彻底长成的元婴之中,如此系统绑定的是肉身而不是她,自然不可能再纠缠,甚至因为绑定关系,她只需要毁掉肉身那玩意儿就变成渣渣。
她可没忘记就那玩意儿之所以安分,是因为后面还憋着个大的等着她呢。
原着里九宗大比一结束,整个故事都达到高潮,原本的三个男主悔不当初,说是追妻火葬场,但发现“叶长欢”修了无情道后反手便联合在一起毁掉道义和修为,将人彻底绑在身边当了金丝雀,其中还免不了和叶长乐你来我往。
这中有一段叶长欢倒是记得颇为深刻,当初三人为了怕“叶长欢”说出自己金丹在叶长乐体内的事,一度想要毒哑过她。
叶长欢那时便明白为什么系统说这具身体怎么作都不难死了,若没有如此体魄,就是九条命也不够用。
七层内的法阵转动,叶长欢看过去,她如今《千仞诀》已经大成,《大日天功掌》也炉火纯青,再有一卷《粹玉一卷》,前两者已经到达上限,后者想要精进需要修为上去。
如此现在最要紧的,该是一套高阶功法才对。
这里的密密麻麻的功法,正中她下怀,只不过她不相信所谓天门之内就这么简单。
果然,阵法一再转动,一个苍茫的声音便响起:
“来者何人!”
一切重叠,当初那个万仙盟上十跪的东洲小民,一身血污的走入两仪镜时,听见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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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什么都没有变,两仪镜前叩问其心,回首一望,她这一路却已经走了数十载,往事历历在目,她看着虚空之中的光团,拱手不卑不亢,说出了当初一模一样的话:
“东洲小民顾斯善,见过前辈。”
“来此何为!”
她目光决绝,未曾半分犹豫:“跋涉千里,但求得道登仙,成就万世之尊!”
“狂妄!”
声音一扬,似乎没想到多年后此人还是这个回答。
肩膀上的重力一压,骨头错位碎裂的声音传来,她原本重伤的腿微微弯曲,一滴汗水滑落,随之而来的是更清脆的骨裂声!
因为她再一次站得笔直!
“无缘若何!”
重力越来越重,几乎是在她直起身来的下一刻就加重数倍,再一次将她压弯了下去!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直不起来,汗珠越来越多,她被压着低下头颅,弯曲的膝盖却怎么也不放弃抵抗顺势跪下去,反而她死死盯着地面的法阵。
这是告诫、是警告、是上位者不满的威压。
其实跪下也不丢人,这是天道,能让修道者心甘情愿的跪下的不就是这个吗?
可她感受着伤口的剧痛,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嗤了一声,咬牙艰涩的一字一顿:
“小庙难容大佛,非我、不、配!噗!”
一口鲜血飞溅在阵法之上,声音震怒:
“放肆!冥顽不灵!”
“便是冥顽不灵,便是不改。”
她擦掉嘴角的血迹,呼吸急喘,笑道:“当初两仪镜中我意如此,多年后我一路走来,我依旧还是这般模样!”
“……”
周围安静一瞬,在她对面,一处书架上的玉简漂浮在虚空,落在正中的书案之上!而书案之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插入阵法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