蔸娘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接着怯生生地把捡到的校徽,伸手递过去给她。她看上去一脸的不耐烦,相撞在一起其实是她们两个人的事,但是石小鹤似乎看上去是把错误全部都归咎到别人身上的那种的类型。蔸娘的手还没伸过去到她面前,她就迫不及待一把夺走了蔸娘手上的校徽。
蔸娘在那一瞬间想起小时候在动物园喂孔雀。小朋友们总是想对动物友好一些,但是眼里只有食物的大型鸟类,是不管人类儿童的手会不会受到伤害的,只管用它们惯用的力道,去夺取那根萝卜条或者那几颗玉米粒。那些孔雀长得漂亮,但足够让小孩留下几缕心理阴影。
紧接着她就转身走人,只给蔸娘留下一抹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的焦黄色发尾。
蔸娘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接着才继续往外头走。一边走着一边想:大概确实不会让过来的人做学生来的。
校门口依然站满了来接学生放学的家长,有些家长甚至提着一袋宵夜。
蔸娘尝试在人群中找到生面孔,或者看上去年龄不像高三的学生家长的女性,但寻了一圈发现,她平时实在对等在门口的人毫无注意,现在看上去总觉得似乎眼熟,但又都是生面孔。来接送的也有哥哥姐姐辈的年轻人,于是用年龄来当做猜测依据的方法也不好用了。
她叹口气,想起黎黎说的,确实自己走路上之后,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于是她继续往前走,慢慢远离校门口尚且还拥挤的人群。
这条放学回家的路她也来来往往走了两年,没有像今天这样走得那么小心翼翼,时刻注意着在自己方圆几十米内出现的所有人。
路口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脸上都脏兮兮的污渍,头发就像一团干草似的,当着这个男人消瘦而且没什么血色的脸,男人的眼眶没有很深,但是眼眶附近有一圈明显的色素沉淀,颜色深到蔸娘差点以为那是眉骨在灯光下面给脸上的投影。
蔸娘想起去年暑假在康贺东先前的地盘上看见的哪些毒虫,一个个看上去和僵尸一样,行走在路上,都让人好担心他们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死去,或者暴起伤人。但这里实在很少见,她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偶尔见过几次,但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家附近见过这样的人了。
夜晚的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哪怕是路边钻出来的一只老鼠,都很容易吸引到注意,被发现。
蔸娘总觉得自己只是多看了两眼那个看上去状态如同干尸的男人,不会引起注意,但是那个男人马上就死死盯着她,一瘸一拐却步速得很快向她走来。
蔸娘站在原地,看着他,还在想:不会是某种伪装吧,但这也太用不着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犹豫,把她平时挺灵敏的危机感都隔断在门外,直到那个衣衫褴褛的人朝她伸出手,对她张牙舞爪的,指甲又长又脏,像是一只路边濒死的老猫,又像一只饿极了的水鬼,想要拉住所有能够填饱肚子的过路人。
眼看着马上就要扑到自己身上了,蔸娘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不对劲,好明显的危险摆在眼前。她吓得叫了一声往后躲。那个人明明看上去随时可能丧命的干涸模样,但是还有不小的力气,抓住了蔸娘的衣角,把她扯得站不稳险些摔跤。
“给我钱!多少都可以!”那个人的嗓子沙哑得像是被海水浸泡过很久的石头,刺耳难听。
蔸娘都怀疑自己的衣服会被它又长又糙的指甲给撕碎了,看着这个人仿佛看到了一个水鬼,想拉人下水。靠近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人身上有一股怪怪的酸味,还夹杂着类似烟草、和消毒水的味道。
她大概是被吓得愣神,张了张嘴,竟然没有,呼喊寻求帮助。
但紧接着一道人影跑了过来,在一声猛烈的碰撞之后,身前抓着自己的男人忽然就摔在了几米远的地方。
蔸娘抬头一看,这个恰巧出现帮忙的人,是隔壁班去年休学了的那个男生。
那个如同干尸一样的男人,现在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手长长的指甲不断抓着自己胸前的皮肤,给挠得红红紫紫的,甚至抓出血痕来。但是,他此时此刻痛苦的来源,似乎不是因为男生对他用力的撞击,而是另一种发自体内的痛苦,他好像想要把自己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剖开了抓出来。蔸娘看着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和新划出来的伤口,忍不住咽了咽喉咙,皱起眉头。
紧接着一个力道拽着蔸娘的肩膀,让她把后面拉了拉,几乎就在男生出现的下一秒钟。
往后拉她的力道恰到好处,不至于让她摔倒,又正好让她躲开了男生的动作可能会波及到的范围。她一回头差点撞上一个从后探过来的脑袋。
“没事吧你?”蔸娘瞪大眼睛,看见石小鹤的一张脸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