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们以地为席,简单而质朴;而朱由校与曹文诏,则悠然坐于精致小马扎之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闲暇。
“憾哉!”
徐允祯以一记精妙假动作,戏耍对方防线后,射门却憾中立柱,曹文诏不禁叹道。
朱由校闻言,轻笑回应:“徐允祯出身武略院,若胜你麾下勇士,岂非理所当然?”
曹文诏闻言,笑中带讽:“武略院乃天子门庭,智计百出,非我粗犷兵士所能及。然足球之道,智勇双全方为胜者,体质尤为关键,若无矫健之躯,再高明的计谋亦是无根之木。”
朱由校摇头笑道:“朕所愿者,乃见虎贲卫球队,有朝一日能凌驾于锦衣卫之上。”
曹文诏闻言,眼中光芒大盛,誓师般言道:“末将定不负圣望!”
确然,虎贲卫历来未曾战胜过皇帝近卫锦衣卫,一来体质稍逊,二来心存敬畏,不敢造次。
毕竟,锦衣卫乃天子亲军,胜之恐拂圣意。
古往今来,边缘人物一旦跃入权力核心,无不对权力之源怀有敬畏之心,此乃上位者驭人之术也。
朱由校深知曹文诏乃纯粹武夫,无根无基,却也因此而用之不疑。
曹文诏之仕途坎坷,历经多位将领麾下,直至崇祯二年方显露头角,其坚韧不拔,可见一斑。
“踢球一事,旨在让士卒得以休憩,放松心情。”
朱由校鼓励道,“训练虽苦,但若连这片刻欢愉亦不得自在,何谈士气高昂?”
与曹文诏共赏球赛毕,朱由校悠然归返万寿宫,方欲安坐,兵部尚书黄克瓒便携密奏急见,风云突变。
“宣!”
声落,黄克瓒未及行礼,已面含春色,喜上眉梢:“臣特为陛下贺,川中平添雄兵万余,犹如天降奇兵!”
朱由校闻言,眉头微蹙,心生疑云。
忆往昔,授秦良玉四川总兵之职,赐银五十万两,令其募兵两万,以固川防。
今何以骤增兵马?
黄克瓒洞悉圣意,连忙解惑:“陛下英明,秦良玉将才无双,昔播州之乱,随夫征讨,威震川渝。
今其募兵,民众响应如潮,月余便得精兵两万,驻守重庆,蔚为壮观。”
言及安邦彦,黄克瓒续道:“自童仲揆离川,安贼屡请援辽,皆遭陛下驳回。王三善持剑入川,安贼再请,王巡抚遂令其遣军万余至重庆待命。不料,秦良玉借机施谋,遣奢崇明婿樊龙、部将张彤入成都领饷,顺势吞并奢部万军,真乃智勇双全也。”
“秦良玉竟能并奢崇明之众?”
朱由校闻言,眸光闪烁,震惊不已。
思绪飘回天启元年,秦良玉以寡敌众,守山海关,勇战建奴于广宁,其子马祥麟更因此获“独目马”之名。
而后,奢崇明叛,秦良玉迅速回川征兵,终平奢安之乱,其功赫赫。
“妙哉!妙哉!”
朱由校览毕王三善与秦良玉联名奏章,不禁拍案而起,“川中局势,由此可安矣!”
"朱燮元之名,跃然于奏章之上,令朱由校不禁轻抚颔下巴,思绪万千。奢安之乱,宛若双峰并峙,各领风骚。"
"首段烽火,奢崇明之乱起,四川巡抚命丧其手,重启陷落,成都告急,幸得朱燮元以布政使之身,力挽狂澜,守城有功。
随后,王三善与朱燮元携手,汇聚残兵新将,共两万余人,历经三载寒暑,方平定此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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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时值天启三年末,朝堂风云变幻,魏忠贤势力崛起,内忧外患交织。"
"东南改土归流之议,朝堂之上争论不休,王三善率军深入叛军腹地,大方盘桓四十余日,终因粮尽退兵,途中遭遇伏击,王建中、秦民屏等将领血洒疆场,王三善亦悲壮殒命,令人扼腕。"
"奢崇明与安邦彦合流,再掀波澜,自天启四年绵延至崇祯三年,然此等浩劫,终因三人之力而化解——王三善、朱燮元、秦良玉,以皇恩浩荡之五十万两白银,巧妙布局,二十万两即收买川渝土司精锐,展现了大明对土司力量的极致驾驭。"
"狼兵、土兵、蛮兵、夷兵,各宣慰司、安抚司之武勇,历年征战,广西、贵州、四川,皆赖其力。
尤其是广西瑶僮众多,土民稀少,征调全赖土兵;贵州则武备薄弱,水西之兵不可或缺;四川川中兵弱,征讨皆调土司。
朝廷对土司之利用,近乎‘空手套白狼’,粮饷自备,皆因羁縻之策,印信之下,号召力非凡。"
"今朝皇帝慷慨解囊,五十万银币随王三善、秦良玉南下,秦良玉募兵两万,朱燮元再出奇策,征兵土司,一令既出,川中沸腾。
土司为银饷而竞相献媚,石柱白杆兵之威名,秦良玉之英姿,令不轨之徒望而却步。
川渝黔桂,女性英豪辈出,秦良玉练兵重庆,巾帼不让须眉。"
"细品王三善奏章,朱由校恍然,此局之成,非偶然也。"
归根结底,此乃金钱之症结。
白银,于东南之地犹如砒霜,毒害经济;然至西南之境,则化为瑰宝,稀缺难求。
江南水乡,近海而居,月港贸易昌盛,白银涌入,反致通货膨胀之困。
反观川渝黔桂,千年钱荒,犹如旱魃肆虐,未尝稍解。
自宋交子问世,钱荒稍有缓和,然纸币一旦失控,经济即陷深渊。
王三善,京中闻帝论银,心有所动,遂访久镇西南之布政使朱燮元。
据其所述,川渝之地,一两白银仅易铜钱四五百,铁钱七百,看似微薄,实则井盐一斤五文,粮一石四钱,物价低廉至极,钱贵物贱,京城购买力至此倍增,足见银荒之甚。
朱由校忆往昔,四川之地,屡为朝廷征兵,万历以降,土司亦领从戎。
览王三善奏章,奢安之乱之因,跃然纸上——生产滞后,劳力过剩,货币匮乏,市场难容,终致反叛。
此乃后世所谓“高失业率”之兆。
大明对北蒙互市,始于嘉靖;而南土司互市,则放任自流。
水西土司,轻易集众两万,应朝廷之召,虽终行悖逆,亦显南方土司势力之膨胀。
朱由校思忖,通货紧缩如高压锅蓄压,稍有触动即爆,王三善用银平乱,实为减压之举,未尝不可。
然念及辽东局势紧张,大明已力有不逮,再开缅甸或安南之战端,无异于添薪于火。
王三善之策,对土司宜抚不宜剿,朱由校深以为然,遂定计稳辽东,避两线作战之险。
“大明今朝,辽东已是重负,岂可再启战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