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了一下神,看着眼前的手下,开口道:“司姨,劳烦您带些人把府里检查一遍,务必仔细。”
“吴命、善财,”我看向一男一女,他们曾是我公主府亲卫统领。
吴命身材宽阔高大,武艺无双,叛乱之时没有跟在我身边,留在府上替我管辖家眷,侥幸留得一条命。吴命性格鲁莽,善财虽是马夫出身,却是个怪才,刚好与吴命互补。
“我欲封尔等为郡尉,替我执掌兵权。”我说。
善财道:“原来的郡尉恐怕不同意。”
郡守乃皇帝派遣,郡尉却是当地豪强担任,挟制郡守,豢养私兵,在当地说一不二。
“你只管杀,一切,本王来背书。”我决断道。
“灵犀!我需要钱。”
灵犀应诺。
“何鹏,我需要人。”
何鹏应诺。
我简单吩咐下去。
我不必亲自做什么,作为主子,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旁人前来质询时,成为最强硬的背景。
他们杀人,我保,他们夺财,我保,他们就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我也要保下来。
4
我在岭南安置下来,叫人给我弄了一对兄弟伺候,算作仅有的娱乐。
哥哥英气健壮,弟弟柔弱貌美,甚得我心。
岭南蛮夷,虽然不知天高地厚,却也不懂后宅阴私,让我消停不少。
“殿下,漳郡郡守求见。”
我正好翻过一页书,抬起头看向司姨,“只有郡守吗?”
“还有一人。”司姨简短地回答。
“辜负了皇帝信任,漳郡乃本王治下,怎么能有一个如此软弱的郡守。”我合起书。
“不用晾一晾吗?”司姨问。
“何必?”我回道。有本事的人才值得我费时费力磨去傲骨,这样的东西,只配做我盘中餐,以自己数代累积的财富人口,成为我王业的积石之一。
我相信,就算我斗不过皇帝,她终究要死的,我还斗不过她的继任者吗?
“您越来越像陛下了。”
我深深地看她一眼,听见这样一句话,我说不好是欣喜还是厌恶。我恨皇帝的绝情,也仰慕她的强大威势。
很快收敛心绪,我穿戴齐整坐在主位上,郡守领着一个肥硕的中年男子向我行礼。
那中年男子面相有明显的岭南土着特征,官话却说得很标准,刻意的标准,如我这样从小说官话的京城人,反倒不在意自己沾染的一些口音。
我点点头,平静地受了一礼。
郡守上前一步,正要开口,我挥手打断了他,只说了两个字:“拿下!“
亲卫很快将这两人绑起来。
“府里都是本王亲信,如此,便省一些口舌吧。”我说,亲兵倾巢而出,那岭南人自是漳郡郡尉同族之人,要来找我要个说法,他无官无职,于是借郡守来见我。
在这两人到来之前,我已接到了善财的消息:漳郡郡尉,被吴命当街斩首,无头尸身挂在城门上,淌着血。
同时,早就安排好的民众来到郡守府状告郡尉王家。
很快,我押着郡守和王家人来到郡守府,亲自处理状告,判处王氏抄家,郡守治下不严斩首,我亲自行刑。于是万民雀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我把郡守郡尉二职分别交予吴命善财,令他们替换本土官员,换上我自己人,将漳郡官僚体系,完全纳入我的掌控中。
漳郡巨变,其他四郡郡守郡尉回到府上屁股还没坐热,就马不停蹄又赶来王府求见。
再见面,他们完全收敛了轻蔑的神色,虽然叫他们坐着,但极其不安,恨不得跪下来求饶。
自古民不与官斗,这句话,放在他们这些地方官身上也是成立的,若我软弱,他们也敢蒙骗我,若我强势,他们就完全不敢和我作对了。我乃皇帝亲子,是岭南如今掌握生杀大权的主人,他们这等安居一隅见识短浅之辈,恐怕连“反”字都不敢在脑中一过。
我无意多费心思在他们身上,只是各安了几个自己人在他们身边。接下来不必我再做什么,我的亲信就会一步步蚕食他们的权势,直到我成为岭南的土皇帝。
打发了他们,何鹏灵犀一起来求见。
何鹏善练兵,灵犀善敛财,乃我不可失的助力。
“殿下,我欲开辟岭南对外商路,请殿下批准。”灵犀说。
“殿下,没钱了。”何鹏说。
我知道钱生钱的道理,灵犀手上的本钱是动不得的,只是问:“抄了王家,还缺钱?”
“岭南贫苦,”灵犀回我,“财物尚不缺,粮食却不够,暂且还能支持,只是要继续扩张规模是不能了,连带盔甲箭矢,我们也造不出来。”
我沉默着,良久说:“你们先做着,待我向我弟弟修书一封,他性子高傲天真,皇帝又对他宠爱,食邑极富饶,舍了我一张面皮,想来能换些匠人粮食。”
“殿下,不可!”灵犀何鹏一起跪下来,“何至此啊,我等无能……”
“非是尔等无能,是我失算。”我说,遥遥望着京城方向,“我的脸面能值几个钱呢,叫那小子高兴高兴,本王才是能笑到最后的赢家。”
两人也就不说话了。
自到岭南我便有这样的想法,向我那弟弟哭哭穷,我丢了脸得了实惠,实在是再划算不过。
于是我亲自修书发往京城,不避皇帝耳目,让信使一路哭穷,让皇帝看看她的女儿过得有多惨。
很快就有钱粮送来,也带来一个消息,皇帝次子,被封太子。
皇帝次子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实是宗亲之子,过继到皇帝名下,极尽宠爱,悉心培养。
唯我才是皇帝的亲子、长子。
可惜,竟不如一个过继来的野小子更得圣心。
懒得管京城风云,只是把钱粮交给手下人处置,看着清点出来的数目,非常高兴。
5
不知不觉,来岭南十三年了。
年年有皇帝的消息传来,说她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越发昏聩,太子软弱,不堪大任。有大臣上书请皇帝废太子。
皇帝杀了那大臣,人头悬于太和殿上,血染匾额。
皇帝以仁善起家,到了老年,却如前朝废帝一样残暴嗜杀了。要是皇帝再活几年,权臣就会拥立某位皇子起兵清君侧了。
如今太子乃是皇二子,皇帝却还有三子四子可袭大统。
我其实也想过起兵进京,可惜手上兵力不足,加之十三年前逼宫谋反,仿佛给我贴上了残暴的标签,没有愿意支持我的大臣。
已到不惑之年的我,不能理解当年的自己,怎会如此冲动,对母亲这个身份天然的孺慕也在岭南年复一年消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