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旗开得胜

师刀 万象澄澈 3990 字 1个月前

屈正之前面对被天老爷占据革囊的宗海和尚,已经见识过了这种不讲道理的神通手段,对此并不惊讶,也不担心兰芝会忽然出现在蝙蝠寺敞坪之上。

那还真是小瞧自己了,真当自己没有长进?

蕴含刀意的骤雨漫天落地,何处不至?

兰芝的这只无漏子之中的灵蕴还有大用,不敢过多挥霍,以飞身托迹的神通隐在弦外,不过三息,身形又是出现。

不过是出现在了屈正背后,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人之常情,屈正自然不会叫自己也身陷囹圄。

兰芝伸出双手,两记干脆利落的手刀,给他来了个“两肋插刀”。

对于意料之中的伤势,屈正面不改色,反手一记撩刀。

兰芝见好就收,既是舍不得灵蕴,也是不能无间施展飞身托迹的神通。如同一只轻灵的燕子,拣取雨丝疏处去,在这风雨交加的战场上穿梭,滴雨不沾。

可惜屈正现在也有了透骨图的修持,这点儿区区“致命”伤势,却不能叫他失去战力。

屈正缓缓眯起双眼,看着兰芝穿花蛱蝶一般的身形,不断闪过,灵巧却是并不迅疾,捉住机会,一刀挥出,连屠蛟党。

上剔下。

四条盘旋天空,行云布雨的水龙畏惧其中刀意,当即溃散无形,却是更助雨势,大雨从瓢泼变为倾盆。

兰芝身形瞬间跌落三尺,身上终于是沾了些微雨水。

万事开头难,密密麻麻的刀罡从天而降,有一就有二,带着腥臭的雨丝,其实里头蕴含镇铁之力。

《假龙吟歌》有言:“莲花去国一千年,雨后闻腥犹带铁。”

屈正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现在的人屠一脉,已经有了四式刀法,自己的老龙汲水不在此列。

屈正最为信手拈来的便是天狼涉水。

但在化外,其实这招连屠蛟党更是威名赫赫,因为它与一位禁忌存在有所牵连,只是触及此中种种就像山中人会谈虎色变,圣人也是讳莫如深。

故莲代指真龙,佛家也有莲花龙王一说,《埤雅》和《尔雅翼》这些书中都说龙怕铁,因此镇龙有往水中镇铁的习俗。

连屠蛟党和天狼涉水两式刀法都是来自化外,在没有灵气支撑的情况下,才龙游浅滩,虎落平阳,不得已落了下乘,甚至被土着徐连海的铁闩横门后来居上。

究其原因,还是后人的一知半解,不是不愿,而是无法深耕。

昨夜,屈正甚至放弃了修行透骨图的时间,用一夜时间观摩那把被何肆命名为“斩讫”的木刀。

既然师刀,他又岂会不知斩讫报来?

兰芝被雨水打湿衣裳,雨丝瞬间化成缧绁,将其束缚。

屈正曾经千里借刀何肆,信手斩龙,端的是福至心灵,一夜师刀,被其洞悉其中一丝玄之又玄的奥秘,然后便将这连屠蛟党,老龙汲水,天狼涉水,斩讫报来这四招化用连用,妙不可言。

之前屈正对战公孙玉龙时,玩笑喊道,“风伯助我,雨师助我。”

可现在的屈正,还真是大道亲水了。

倚仗伢子湖地利,由屈正守山,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要这一场镇雨不停,谪仙人飞身托迹的手段,就不再是威胁。

兰芝面色一变,难掩惊慌,有种事态超脱预料,被自己弄巧成拙的感觉。

这留守蝙蝠寺的两个老家伙,明明都是有伤在身,怎么一个比一个凶猛?

其实屈正也有心与老赵较劲。

支棱而已,谁不会啊?

屈正是何肆的师伯,自然算是婆家人,老赵则是看着杨宝丹长大的娘家人。

俩人因为两个孩子而相识,世上所有的姻亲关系,互帮互助是自然的,却也免不了攀比较劲。

这一边一个,这才是真的意气之争,相互砥砺。

不必分心关注,两处战场气机纠葛,屈正自然感觉到那一边,老赵拳意流通,身上气机衍化。

倏然而已,穿一领衬甲白罗袍,披一副连环镔铁铠,脊背笔挺如枪的老赵身形忽然高过湖面,顶天立地,身后八面靠旗飘扬。

只见老赵护背旗上有各种彩线绣出的龙纹。

其中八个遒劲大字。

帅!镇!乾!坤!

神!拳!无!敌!

黄土埋半截的老家伙要耍帅,又岂是初入江湖的佩剑任侠可以比拟的?

屈正当然算不得新人了,只是跻身四品的时日尚短,也算厚积薄发。

可真当老赵比屈正多活的这几十年,是白活了?

屈正稍稍得意的面色又是变得不太好看。

人比人,气死人啊,至少从声势来看,他还是落了下风,没得比。

这比挨了一下兰芝“两肋插刀”还叫他难受啊。

屈正摇了摇头,没有散去争胜的念头,暗中不是还有强敌环伺吗?还有机会。

他随手挥刀落下。

雨帘串联成法刀,心念一动,无处不落,直直向着被雨丝五花大绑的兰芝斩首而去。

最后关头,兰芝无可奈何,逼不得已,动用不少无漏子之中的灵蕴,直接舍弃李铁牛而去。

法刀落在空处,缓缓消散,屈正面不改色,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再也不是一招鲜,吃遍天了的路数了,在气机殆尽之前,这蝙蝠寺,有他丸泥封关。

比起东边那十数武人与谪仙捉对的声势。

这一边,一个老家伙,一个更老的家伙,如同两座大山,岿然不动,叫人安心。

而伢子湖中老赵,此刻则是看着眼前混杂血肉的深坑,啐了一口屈正之前没啐出来的“痰”,轻声笑道:“新花头,新行头,第一次,多包涵。”

李铁牛从淤泥之中升起歪曲的手臂,竖起只有白骨的拇指。

显然是被打服了。

老赵也是服气,毕竟这都没能打死他,命是真硬啊。

老赵声音虽低,却是清晰地落入每一人耳中。

只听他笑吟吟道:“我这背旗一开,有个说法……”

老赵忽然不语。

湖中那威风凛凛,八面靠旗的巍峨戏袍老将转头看向山头那为自己担惊受怕的丫头。

杨宝丹颤抖着身子,红脸赤颈,替老赵喊出后半句。

“旗开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