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何时说过要你们时时刻刻挂念着?”
少女微笑着摇头,“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没理解郑夫子的本意。”
章悦儿看不惯慕渔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忍不住反驳:“那你知道郑夫子的用意是什么?”
她不过是把诗句的字面意思照搬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
真搞不懂郑夫子为何会如此高兴……
慕渔轻轻摇了摇脑袋。
郑夫子的心思哪是让这些姑娘们挂念着穷人的辛酸,无非是想借着那首诗,让她们往后听见类似的苦难,或是亲眼目睹时,心中能多一份体谅和尊重。
而非像现在这般,作为深居简出的千金小姐,自视甚高,轻易断定那些生活困顿的人全是咎由自取。
“记得在怡州的日子,村里面有个贫寒的书生。他勤奋苦读,连教书的老先生都说他有出息,也许能考中举人。可偏偏有一年冬日,雪异常大,压塌了书生家的房梁,还砸断了他母亲的腿。家中只有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若他进京赶考,来回至少需一两年,留下老母亲独守,哪里撑得下去?于是,书生为了母亲,舍弃了学业,放弃科举之路,至今只是个靠天吃饭的平凡农民。”
突如其来的灾祸,改写了书生本可逆袭的命运。
他因孝顺未能赴考,一世清贫,这真是他本身的过错吗?
“还有,五岁的那年,邻县遭遇了一场剧烈的地震。一夜之间,全县近乎废墟,有幸存者,面对满目疮痍的家乡,重建谈何容易?直至我离开了怡州,那里仍有许多人食不果腹。”
那些人,又有什么过错?
至于她自己……
慕渔不由得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虽在京中娇惯了一载,但手上的疤痕依旧清晰可见——那是她曾经在怡州务农时,留下的割、刺、烫伤……
她也曾如她们一般,自出生便含着金汤匙。
命运却与她开了个大玩笑,叫她前十三年饱受磨难,成为了胡小姐口中那个似乎总做得不够好的贫苦人。
可这真的是她的错吗?
十四年之前,她不过是个还只能啼哭的婴儿,又能有何作为?
正是那段经历,让她懂得了世态炎凉,许多人的遭遇超乎想象。
你不了解他们的过去,不了解他们背后付出的汗水与努力,就不要轻易站在高处,以施恩者的姿态去同情他们,如同怜悯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