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甩锅:晋商徽商的锅

明朝初期,北方边境面临着蒙古残部的威胁,明廷不得不派遣大军戍守边疆。这些军队数量众多,规模庞大,粮饷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虽然饷银可以通过税收等方式筹集,但要将粮草从内地转运至遥远的边塞,则是一项极为繁琐且困难重重的任务。

这不仅需要国家财政的大力支持,还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由于路程遥远、交通不便以及转运过程中的损耗等原因,大部分粮草都被消耗在了路途中。据统计,明初九边地区每年需要的粮食高达270多万石,而要保证这两百多万石粮草的供给,无疑给大明廷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

此外,粮草的运输还存在着许多风险因素。例如,天气变化可能导致道路泥泞不堪,阻碍粮草的运送;或者敌军可能袭击运粮队伍,抢夺或毁坏粮草。一旦粮草供应出现问题,军队就会面临断炊之危,甚至可能引发兵变。所以,粮草的供给和运转成为了摆在明廷面前的一个严峻挑战。

当然,朱元璋作为一国之君自然要深思熟虑这个问题,而诸位大臣们同样也都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洪武三年(1371 年)的时候,山西行省向朱元璋呈上了一份奏折,并在这份奏折中提到:“大同地区的粮草储备,如果从陵县运往太和岭,路途遥远且运费高昂,请允许商人在大同仓库缴纳一石大米、在太原仓库缴纳一石三斗大米,就可获得一张淮盐小引。当商人将货物售出之后,便可以拿着原本得到的盐引前往所在地的官府上缴。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节省运输费用,还能让边疆的粮草储备充足起来。”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其实就是建议朝廷发动商人自行购买粮食,并负责将这些粮食运输到边境关卡,完成交接后他们就可以领取一定数量的盐引,然后凭借着手中的盐引到产盐地区兑换成食盐进行售卖。

毕竟盐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稳赚不赔的暴利行业,因此自古以来各个朝代都会对盐实行国家专营制度。然而现在却可以通过缴纳粮食来换取盐的专卖权,这对于那些有实力的商人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众多有实力的商人纷纷投身其中,尤其是以山西商人为主导的晋商群体更是占据了地理优势,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朱元璋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终决定采纳这个办法,并将其命名为“开中法”。起初,“开中法”仅在大同一地推行,但山西商人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商业头脑,很快便抓住了这个商机。他们先是收购大量粮食运往边境地区以换取盐引,之后更是索性在边疆地带招募流亡人口,大规模开垦荒地,自行种植粮食以满足需求。这种行为被后人称之为“商屯”,成为了历史中的一个重要现象。

“开中法”的实施,在多个方面给明朝带来了相当长时间的稳定。首先,通过就地屯田,可以避免军粮长途运输所带来的诸多问题,提高了军队的后勤保障效率。其次,这项政策有效吸纳了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流民,不仅减轻了社会动荡的压力,还增强了明王朝的统治基础。再者,当地驻军也能从中受益,减少了对周边地区的骚扰,同时保证了充足的粮草供应,确保了边境地区的安全。从当时的局势来看,“开中法”无疑是一种较为先进且行之有效的制度安排。

正所谓天下之事皆有利有弊,“开中法”的推行使得晋商暴富,但也侵害了徽商的权益。在明清时代,两淮地区以产盐闻名,而那些财力雄厚的徽商基本上都从事盐务贸易。然而,“开中法”的实施导致大量的晋商掌握了盐引,这无疑切断了徽商们的财源。面对这种情况,徽商们自然不会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人发财。若徽商想要效仿晋商进行"商屯"或者运输粮草来获取盐引,由于地理条件的限制,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明孝宗弘治五年(公元 1492 年),当时担任户部尚书的叶淇对盐法进行了改革。他将原本的"开中法"所规定的"纳粮运边"改为"纳银运司"。也就是说,以前想要取得盐引,只需将粮食运送到边镇;而现在,则可以直接在扬州等地方的盐运司缴纳银两,换取盐引,随后国家会用这些银子购买粮食并转运至边镇。

叶淇作为淮安籍贯人士,由于地缘关系以及浓厚的乡土人情,长期受到盐商们的特别关照与恩惠,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收受贿赂的行为。因此,他所推行的变法政策,实际上更多地偏向于徽州商人,而非其他地方的商人。毕竟,扬州距离徽州较近,而与山西相隔较远。这样一来,徽州商人无需再长途跋涉,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将食盐运往远方销售,只需使用银钱就能够轻松购买到盐引。这无疑让徽州商人省去了千里迢迢运输食盐的烦恼,但对于山西商人而言,则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然而,这次叶淇变法给整个明朝带来的影响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它不仅破坏了原有的商业秩序,还使得原本繁荣的商业环境陷入混乱。更为严重的是,自纳银运司改革之后,边境的商屯纷纷被废弃,边商们要么南下寻求新的商机,要么转行从事其他行业。这一系列变化导致边镇的物价迅速上涨,边军生活困苦不堪,战斗力大幅下降。与此同时,朝廷不得不从其他地区调运粮食以支援边疆,一切都回到了开中法实施之前的困境。此外,边军也不时出现劫掠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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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遥远的成化二十二年,时光仿佛凝固在了这风云变幻的一刻。时任大同巡抚的叶淇,面色凝重地站在巡抚衙门内,望着窗外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心中明白,自己原本光明璀璨的仕途之路已然黯淡无光,不仅心心念念的户部尚书之位与他渐行渐远,就连眼前这大同巡抚的官职恐怕也是朝不保夕了。更为严重的是,他深知此番变故将会连累到自己的子孙后代,让他们的人生道路布满荆棘。

叶淇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摘下头上那顶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乌纱帽。他的动作显得如此小心翼翼,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一顶帽子,而是自己破碎不堪的梦想。接着,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大同巡抚的大堂中央,恭恭敬敬地将乌纱帽放置在公案之上。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身离去,背影孤独而又落寞。

离开大堂后的叶淇,默默地走向了牢房。那狭窄阴暗的空间对旁人来说或许意味着失去自由,但此刻于他而言,却成为了唯一能够躲避外界喧嚣和指责的避风港。当他走进牢房并关上那扇厚重的门时,似乎将所有的烦恼都隔绝在了门外。

然而,此时的大同城却已如炸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城中的商人们听闻叶淇即将倒台,个个义愤填膺。他们想起这些年来受到的种种不公待遇,皆是因这位巡抚大人的无能所致;军户们则咬牙切齿,因为叶淇的决策失误导致他们的生活愈发艰难;而那些辛勤劳作的农夫们更是群情激奋,他们辛苦耕耘换来的成果被叶淇弄得所剩无几。于是乎,众人不约而同地涌向巡抚衙门,想要当面质问这位即将害得他们陷入绝境的庸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