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鹿鸣倒不反感他略带迂腐的性子,起码他没有盲目崇洋。
邱鹿鸣啜着咖啡,给季承讲述旅行见闻,她没提被酒鬼抢包的事,只是详细叙述了冬宫参观的经历,季承听得目眦欲裂,他只知道历史书上的白银赔款,知道圆明园被抢被烧,却从没个具体概念,此刻才只知竟然有那么庞大数目的文物流落海外,不禁义愤填膺拍着桌子,“可恶的八国联军!”
“我拍了七卷胶卷,回头洗出来给你看。”
“七卷?”季承的愤怒全转化成了吃惊,“邱鹿鸣,你可真敢花钱!”
“钱不就是花的吗?”邱鹿鸣说这些心里话的时候,微微心虚。当年父亲是教授,工资高,给的生活费也多,她每月都花得精光,直到去昆明路上手头拮据,才后悔平日不懂得节余。但她大手大脚惯了,现在还有三个哥哥供着,所以,依旧不知道攒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小时后,宿舍的小厨房里飘出大蒜和洋葱爆锅的香气,列娜的房门开了一条缝。
很快,邱鹿鸣就端着一锅香喷喷的扯面,回了自己的小屋,她先给季承挑了一碗,又夹了几片香肠和酸黄瓜,“不好意思老乡,我没有擀面杖,所以不是切面,是扯面。”
“已经很好了,闻着就让人垂涎。”季承接过面碗说。
面条扯得不是很均匀,但很劲道,咸淡也适中,邱鹿鸣还点了些胡椒粉在汤里。聊天时的那杯咖啡,让两人更饿了,所以,谁都不说话,两人埋头秃噜秃噜 ,直吃出一身透汗,十分舒爽。
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一碗根本不够吃,邱鹿鸣准备再给他盛一碗,就见门砰地开了,列娜气哼哼闯进来,一把抢过邱鹿鸣的锅,端着小半锅扯面就跑。
“呔!”邱鹿鸣大喊一声,就要去追,被季承拉住,“邱同学,算了吧,让她吃吧,我已经吃饱了。”
“哼!可恶的老毛子!”邱鹿鸣跺脚喊,列娜在她的房间听见了,发出欢笑。
季承认真劝她,“咱们毕竟出门在外,你还是不要得罪她才好,我们都平平安安学成回国,是最重要的。”
邱鹿鸣愣了一下,她不过是做做样子,虽然恼恨列娜的滥情,可终究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还不至于连碗面都不给她吃。做了这么多,明显就是带了她那一份的。
但她从善如流,“好。”
出国前,父亲只嘱咐她一句:我知道你性子如此,总爱在言语上争个先。但现在你走出的是国门,要记得,总想在言语上压倒别人,不赢不休,是处世的最大愚蠢。
母亲日日耳提面命,都没有父亲一句话来得印象深刻。邱鹿鸣这半年多,虽不能一下改掉习惯,但已收敛很多。
季承饭后坚持帮着收拾了厨房,才告辞,他前脚一走,后脚列娜就拿着空锅来了,锅子没刷,但锅里一滴汤汁也无,还有几粒面包渣沾在锅底。
邱鹿鸣瞪她,“强盗!去刷锅,要干干净净!”
“好的好的!”列娜笑嘻嘻说。
***
第一学期的课程以俄文为主,包括俄国历史,俄国文学、欧洲历史等等,第二学期就以专业课为主了,她修的是经济学,其实半年只能学个皮毛,镀镀金罢了,邱鹿鸣觉得自己此时像极了当年的林介微,上了几个学校,硬是没有一张正式的毕业证。
她其实也不是很在意一纸文凭,当年在长沙的短暂大学时期,教授曾告诉他们,全中国最博学之人陈寅恪先生,自12岁起,辗转于日本、德国、瑞士、法国、美国等国高校求学,但直到在清华任教,没有拿过一张文凭。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证书,而是为了充实头脑,更好地生活。
邱鹿鸣课余有空就去图书馆自习,阅读大量书籍,涉猎很广,并不仅限于自己的专业,有时她会在图书馆给父母写信报平安,然后投到校园邮局的大邮筒里。
三月份的一天,邱鹿鸣正在图书馆自习,列娜兴冲冲进来,“快快!薇拉,外面有个帅哥找你!”
“安静!”邱鹿鸣白她一眼。
列娜急了,压低声音,“真的是找你的,他说他叫谢尔盖!”
邱鹿鸣瞪圆眼睛,“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