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吧,似乎有些不妥;不接吧,这到手的钞票又岂能轻易放弃?
方如今见状,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那警察的肩膀:“拿着吧。权当是我请兄弟们喝杯茶,消消火气。”
那胖警察抬头看了看方如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几张钞票,熟练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胖警察转身就要走,却被方如今一把拉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警察脸上带着不悦。
方如今摸摸鼻子道:“今日好像是督查专员要来,你们怎么不去巡街,盯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做什么,这不是擅离职守嘛,是不是嫌督查专员找不到你们警察局的毛病?”
“我们便是巡街发现此处的纠纷,这才前来调解,可不是什么擅离职守……”
方如今凑过去低声打断道:“你可以跟我这么解释,但是那督查专员会不会信,就难说了。你现在若不马上让这些街坊散去,那督查专员估计很快就会听到风声,亲自赶来查看情况也说不定,届时你站在这里亲自给他解释可好?”
胖警察喉头咕嘟一声,畏缩往后面退了一步。
方如今转向人群大声道:“刚才这位警官跟在下也说过了,这宅子虽然过了许家先生的手,但这对父女毕竟是旧主旧人,再说了许先生一直没有出示房契,既然如此,咱们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就断定这宅子就是许先生家的。也请各位街坊请放心,这两位警官也表态了,一定会尽快联系上许先生核查此事。”
方如今说完瞪了警察一眼,胖警察犹豫片刻,他知道方如今既然知道有督查专员这回事,就绝对不是一般的百姓,而且看他们穿戴讲究,在这卧虎藏龙的南京,说不定是哪位高官家的公子哥,还是不得罪为妙。
胖警察不情愿的站出来对周围街坊道:“刚才这位先生也说了,此事我们再核查核查,一定会弄清楚的。大伙不要围着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周围的人看着这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一时间也猜不出是什么来历,但这件事大多数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既然警察发了话,大伙都不敢违逆,见胖警察带头离开,其他人都跟着散了。
那少女等人群散开后,三步并作两步靠近方如今,泪眼婆娑道:“少爷,你可回来了!”
原来这少女名叫唐慧,她的父亲唐德田一直都是方家的帮佣,虽是雇佣关系,但方家待他如家人,这唐德田对方家也是忠心耿耿。
父女二人一直跟着方家住在一起,方家出事之时,唐家父女恰好回家省亲,算是躲过了一劫。
两人回到南京之后,发现方家已遭大难,悲痛欲绝,但无力回天,只得张罗丧事,将方父方母下葬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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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便听说父女二人离开南京回了老家。
方如今去警校求学之后,一直未回南京,他走的时候唐慧还是个小姑娘,但五官眉眼并未改变多少,是以一下就认出了她。
唐慧埋着头道:“我爹当初回到南京发现宅子被烧,伯父伯母……我爹受了惊吓,一直便离不得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在老家住了一段时间,非要吵着闹着回南京,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可是,我们几次要进宅子去拜祭,都有人无故阻拦……”
方如今摆摆手道:“先别说这些了,你们如今住在何处?”
他见父女二人的衣衫俱是补丁,想必日子并不好过。
“我们在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小是小了点,但总归能住人……”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以致最后几不可闻。
方如今转头看看纸铺里面依然用棍子戒备的唐德田,口中淡淡道:“我想办法帮你们再找个住处,等我回临城的时候,你们一并跟我走。”
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会成为一座死城,他自然不愿意唐家父女成为日寇的刀下之鬼。
“不……不……”唐慧连连摆手,“南京就很好,我爹对这里也熟了,要是去了临城,反倒是会感到陌生,他的病也不容易好。”
“南京熟悉是熟悉,可毕竟你们在这里我也不放心。眼下这样的事情,以后今天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有多少。到了临城,我可以给你谋个营生。当然了,你想上学也可以,你爹我也会找人照料,总是比现在在南京的日子要好过一些。”
唐慧先是一喜,随即脸色又黯淡下去,方如今见状笑道:“我知道你和你爹都是要强的人,这些费用等你以后赚了钱,可以慢慢还我,怎么样?”
唐慧毕竟只有十四五岁,这才喜笑颜开:“那我一会儿就跟我爹商量一下,听听他怎么说。”
方如今见唐慧点头,才稍微放心一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就是他的亲人,他不想让唐家父女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