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江洵追问道。
傅霖叹了口气,解释道:“最初见你之时,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眼瞅着江洵想要反驳两句,傅霖又立即说道:“但是!我现在不这么认为。”
“正如你第一眼见到的我,同现在的我相比,肯定也是有所差异的。”
“我问的是现在!”
江洵特意把重音放在了最后两个字上。
“现在,不这么认为。”傅霖认真的回答。
他们是眼型相似,眼尾处都微微上翘,看人时那双眸子总是水汪汪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多看几眼。
不过,与其说江洵和那人眼型相似,倒不如说与沈亦行的更相像一些。
可是,相似也好,相同也罢,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这世间有着数不清的眼眸,或大或小、或圆或长。
可江洵的眼睛在他看来,仅此一双,再无其二。
对待陌生人时,沈亦行的目光更加温和,似春日暖阳轻拂面庞,让人很容易会卸下心防来。
相比之下,江洵则截然不同。
对于旁人的举动他往往视而不见,甚至流露出些许冷漠之意,让人瞧着就有一种疏离感,难以亲近。
而方才那人,却给人一种刻意讨好的感觉,让傅霖很不喜欢。
暮色像一层轻柔地薄纱,悄然覆盖在碧水轩上方。
炷火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着,橘黄色的光芒忽明忽暗。
与此同时,一阵婉转悦耳的丝竹之声如潺潺流水般传入耳畔。
本在交头接耳、闲聊不止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朝着台上望去。
江洵慵懒的坐在那儿,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沿。
修长的手指跟随着乐声,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待李香君出场后不久,江洵才认出那人是之前被侍女匆匆请走的陆修棋。
只是此时此刻的神情,与先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台下的他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台上的他,却是落落大方,毫无半分胆怯之意。
而那谈东轩,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陆修棋,仿佛是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一个容貌相似,却再也回不来的人。
“溅血点作桃花扇,比着枝头分外鲜......”
伴随着剧情的层层推进,台下众人也沉浸其中。
有的眉头皱起,似是对李香君的命运感到揪心。
有的轻轻摇头,仿佛在感慨这世事无常。
送点心茶水的小厮,时不时地弓着腰穿梭在各个桌前。
茶香与戏韵交织在一起,竟真的让人以为这里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听曲之地。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婉转的唱腔悠悠传来,像是一把梳子,轻柔地梳理着众人的心绪。
傅霖微微仰头,薄唇轻启:“这戏里唱尽兴衰荣辱,倒也应了世间无常之理。”
修行之路又何尝不是起起落落,多少门派如那朱楼一般,崛起又衰败。
就拿昔日的花朝楼来说,花岐在位时其风头之劲可谓一时无两。
那时的花朝楼声名远扬,众人皆言天底下就没有他们探听不到的消息。
甚至曾有不少人甘愿耗费重金,只为从花朝楼处购得自己想要的情报。
然而,自花停云接掌之后,却一日不如一日。
江湖中人再提及花朝楼时,也只能发出一声声叹息与惋惜。
可瘦死的骆驼,终究还是比马大。
再不看好他们,一旦遇到难处,还是会想着去他们那打听打听消息。
“求求你们再宽限些时日吧,我真的凑不出钱来了。”
此刻,赌坊门前,一男子正双膝跪地,伏于冰冷石板之上,苦苦哀求着。
抬头时,面色苍白,额头鲜血淋漓。
空中传来阵阵闷响,皆是他为爱人求一线生机的回音。
可回应他的只有冷漠无情的目光,以及刺耳的嘲笑声。
有人斥责他毫无骨气,竟然如此低声下气。
还有人嘲笑他愚不可及,居然为了一个尚未过门的女子便倾尽家财,实在是荒唐至极!
吴书世没有在意旁人异样的眼光,依旧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他的兰儿温柔善良,没有做过任何错事,没理由要被送去青楼为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