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就要让狱卒带穆云垂出去。
穆云垂摆摆手“我自己走。”
姚文意意识到什么:“你是自己求死?”
穆云垂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我从未说过我恨燕国,恨穆家,我只是恨死了太多本不应该死的人。我一直都是穆氏子弟,燕国将军。”
姚文意闻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精明算计过那么多人,终于相信了别人一回,居然还被利用了。
姚文意手指抹过刀锋,率先出门:“我亲自送你上路。”
李遗惊恐着站起,急切道:“要死了?!”
姚文意直接无视了这个人,穆云垂挣脱开狱卒,对李遗笑道:“小子,老实在这呆着,我们还会再见的。”
李遗慌张了,穆云垂是他当下最为亲近的人,他不是很明白一直以来被敬为上宾的眼前人怎么一下子被打入地牢日日上刑,这又一下子要拉去杀头的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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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垂拍拍李遗肩膀:“梁国没啥好人,你还不错,蛮有意思,挺喜欢跟你说话的。可惜我身上没什么能送你的了。最后再帮你做点事。”
他转头对姚文意问道:“小侯爷,最后有个不情之请啊,事成之后,放他回家。”
姚文意回头看了二人一眼:“你没资格再跟我谈任何条件。”
穆云垂意料之中地撇撇嘴,对李遗嬉笑道:“那咱们二人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李遗不知如何道别,在原地手足无措,临了从袖口脱线的夹层里抽出一个纸包塞给穆云垂:“真到了那个时候,吃一点,不疼。”
静息散,李遗偷偷藏起的存货。
穆云景没有拒绝,潇洒转身,手脚镣铐已经打开,他大步流星走出牢房,走去自己该走的地方。
姚文意在其后跟上,李遗却叫道:“慢着!我也要去,我要去送行!”
只是无人理睬他,人影散去,火把远离,少年在黑暗呃角落里独自嚎叫、抽泣。
走出地牢,穆云垂深深吸了一口湿润、新鲜的空气,洗去肺里的污浊,他满足地笑了,随后闲庭信步般地跟在领路公差后一步步向城门走去。
临死的穆云垂依旧四处张望,燕国轻骑出现在城外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沂陵城四处城门紧闭,各类守城物资已经搬到了大街上、城墙上,军士、军马正有条不紊地四处配置。
肃清的大街上,商铺门窗边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大街上备战的动静。
穆云垂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走向了生命的终结,依旧四处张望,寻找着新鲜事物。
姚文意站在队列最后,他始终没有打伞,任凭雨水将他如何浇灌。
他突然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因为他发现如何也看不透眼前这个同龄人。
莽撞地闯入了梁国腹地,却谨慎地算计自己到这一步,似乎他被自己俘虏都是一场从头到尾的骗局。
穆云垂似乎是有两张面孔,面对李遗的嬉笑怒骂和面对姚氏兄弟的嫌弃作怼,那一张脸的真情流露让人察觉不到丝毫虚假;面对每一次杀伐和算计,又轻描淡写地让人探不清虚实。
姚文意意识到自己是打从心底里欣赏这个对手,也许日后在战场上相见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但放虎归山不是姚文意做的出的事情。
他再次攥紧了手中的刀,今日,穆云垂必死!
穆云垂终于踏上登上城墙的台阶,他回头看了一眼沂陵城内,向上看了一眼在城墙上奔行的战马,不知与谁笑道:“看来是家里人到了。”
姚文意走到他身边:“我会让他们看到你,也让你看到他们的。我亲自送你。”
穆云垂依旧是笑容和煦:“劳驾。”
走到城楼处,面向城外的无尽江山风景,穆云垂闭上眼,从往来的风中努力感受来自北方的气息。
远处山原相接处的一线模糊黑影,肉眼几乎不可辨别。
穆云垂知道,那是燕国的骑士,自己也曾经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城门楼前已经搭起了一座丈许高的木台,姚文意此举是要让城内城外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穆云垂人头落地,看到杀人者,姚文意。
你辜负我的真诚,戏耍我的耻辱,让我背负一众耻笑,这都没关系,只要你死在我手里就一切都理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