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油是要花钱的,因此李遗从未在晃眼的灯火中睡过觉,强忍着透过眼皮的微微亮光,趴在桌子上用一个僵硬的姿势,李遗艰难睡着。
恰恰事与愿违,每次他觉得环境稍稍安稳下来时,总不能如他所愿。
一泼冷水毫不留情地撒上他的面颊,李遗在梦中恍然惊醒坐起,顾不得腰颈的酸痛,他就看到了一脸冷漠地盯着他的那个狠厉同龄人——姚二公子,姚修武。
此刻的姚修武一改往日和煦憨厚的模样,更像是一只暴露本来面目的毒蛇,嘶嘶吐着信子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李遗未及说话,便被有力的一只大手从身后捂住嘴巴,另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提拉起他就往房间外推搡。
李遗略一挣扎便知道自己弱小的力量根本无从抗衡,何况胸腹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一如既往没能料想到姚修武会对他出手,但他也一如既往地猜测到自己遭劫绝对是因为姚文意受伤,而自己与穆云垂走的太近。
他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床帏,姚文意还在沉沉睡梦中,姚修武靠近他说道:“敢吵到别人,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李遗被裹挟着匆匆穿过一个个回廊,最终被丢在铺着青砖的地面上。
没有灯亮的小院,入眼熟悉异常,是穆云垂他们二人被关押的小院子。
李遗捂着伤口站起,开口道:“姚公子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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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修武开门见山:“把你的药方写下来,我留你全尸。”
“我是必须要死是吗?”李遗面对色厉内荏的姚二公子,没有一丝惧意。
李遗看到躺椅依旧在院中放置着,他缓缓走去,躺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虚弱的身体终究是没有多少气力。
姚修武极其没有耐心:“我不是姚文意也不是穆云垂,不会跟你说那么多,也不会跟你做交易。交出药方。”
李遗笑了:“反正都要死,我为什么要写?”
姚修武身后两名护卫走上前,一人一脚,躺椅顿时四分五裂,躺椅上的李遗自然不能幸免,躺倒在躺椅的碎片中,手捂被二人踢到的肉体,喘着粗重的气息,惨笑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穆云垂唯独对你演都不愿意演了吧?”
姚修武确实是没什么耐心,对他而言,不论李遗说什么都难以改变他的决定。
他不答反问:“写不写?”
李遗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写你大爷!”
姚修武耐心终于耗尽,他根本不愿意与这个在自己眼中与猪狗无异的少年多废话,他吩咐道:“别让他死的那么痛快。”说罢转身离去。
两名护卫不发一言,将李遗从地上提前拖进屋内。
李遗冲那个即将消失在院门处的背影全力嘶吼道:“你哥说了要放我走!你父亲也没有要杀我!你凭什么!”
那道背影没有为这条生命最后的质问而有丝毫迟疑,消失在黑暗中。
李遗最后的希望也破碎了,他自己也知道答案,就凭姚修武姓姚就足够了。
思前想后,这一次似乎真的不会再有什么生的希望出现了,李遗反而心中一阵坦然释怀。
原来死亡并不可怕,恐惧来自于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