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住在国公府东侧的养怡斋里,离西府有好长一段距离。

秋日里的黄昏最是安宁,秋风吹得落叶翩纤,铺得满地金黄。

耳边是仆人扫地的沙沙声,还有落泉留在石子上的叮咚声,格外惬意。

江近月同三夫人坐着软轿过去时,却没有心思赏景,一颗心始终吊着。

方到养怡斋门口,就听里头一派欢声笑语,想是姑娘们在陪老夫人说话。

来时的路上,三夫人身边的丫鬟已经和江近月说过,国公府这一代嫡支的姑娘不多,只有二房的静姑娘和三房佟姨娘所生的玉姑娘。

再下一代便是三房长子陆晏思在外头厮混,抱回来的小绵儿,她才六个月大,还不会说话。

府中正经只有两个姑娘,于是便格外疼惜,到上学的年纪,老夫人便请了德高望重的女先生,在家中办了女学,为二人讲课。

陆氏乃是百年大族,旁支也根系昌望,趁此机会,许多表姑娘和堂姑娘也入了府。

朝中同几房老爷交好的大臣,也将自己的女儿送来听学,这便足足有十几人,后院这些年一下子热闹起来。

此刻在里头同老夫人说话的,应当就是这些个姑娘们。

三夫人带她进去时,众人正说到焚香之道。

“从前在家中也常常看丫鬟们点香,可真要自己做起来,真是麻烦琐碎。老夫人您不知道,那个林先生,让我们从准备香具香品开始,就得亲自动手,我们昨晚可都熬到半夜了。”

“沈菀姐姐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一向是最出众的,你看林先生那般严厉,今日家塾上填香粉的时候,将所有人骂了个遍,却唯独夸了你呢。”

又有一道老者的声音传出:

“国朝注重风雅,焚香一事说难不难,只是琐碎一些,菀儿学得好,其他人也不许畏难,林先生教的仔细,你们也得好好学才是。”

近月跟着三夫人方走到门外,便听她声音爽朗,想来这位老夫人精气神不错。

她跟着三夫人穿过用膳的侧厅时,见几位夫人正带着侍女们在布置晚膳,三夫人带着一一近月拜见过后,就进了她们说话的内厅。

厅内坐满了人,老夫人坐在上头的紫檀瑞兽围子榻上,面貌同江近月心中想得差不离,虽满头银丝却精神熠烁,身子微微发福,看着十分精神,是多年养尊处优的从容。

三夫人上前行礼:

“见过老夫人,媳妇将江姑娘带来了。”

江近月便跟在三夫人后头行礼,只露了小半张脸,却让屋内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