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未尝败绩的名将,却死在了一场从未参与的战争中……”
“你知道我是因为武安君遭受的不公待遇而反叛,可明明你的先祖武信君和武安君有着几乎有着相似的结局……都是因为秦王们而落得了凄凉的下场,那你又为何还要为秦国王室效力?”
王齮似乎是有些怒其不争,一拳锤在身后倚靠着的立柱上。
只是,张机看向王齮的眼神却愈发古怪,狐疑地问道:“老将军,武安君之死未必和昭襄先王有关……您没听说过武安君之死的其他传说么?”
哪知,张机的话却换来了王齮的冷笑。
“呵呵,地泽二十四大阵?”
王齮的冷笑很快便化作了大笑,笑声爽朗而长久,仿佛是听到了这世间最有趣的笑话,直到笑得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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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君都故去才不到二十年,难道这世间的人们都相信了那所谓农家六大长老结地泽二十四大阵杀死的说辞么?”
“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世人都忘记了,武安君除了‘人屠’以外还有一个外号么!”
“堂堂‘军阵之神’,难道会被区区农家六大长老的地泽二十四大阵击杀?可笑!”
王齮脸上露出的鄙夷之色愈发浓重,尽是对农家的不屑和杀意。
当年他因邯丨郸大败而身受重伤,在家休养,除了听闻白起身上的怨气被道家消除了六成以外,根本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武安君白起就算是怨气缠身,也绝不可能输给任何阵法!
作为军阵之神,他坚信这世间天下没有任何阵法可以击败武安君白起!
而农家这群泥腿子,竟然敢如此玷污武安君的名声!
若非农家的大本营在齐国,否则他定然要出兵打过去屠尽农家!
“看来老将军也不知道当年武安君死亡的真相。”张机摇了摇头,看向王齮的神情中满是惋惜之色,“若是武安君知道老将军今日谋划之事,怕是会对老将军大失所望。”
“小子,你什么意思?”
听到“真相”两个字,王齮一推身后立柱,借力快步走向了张机,身上的甲胄因为王齮的动作而发出清脆的甲片撞击声。
“根据墨家之中记载的绝密情报,当年武安君体内怨气在道家的北冥子的帮助下,消除了六成不假,但又因为被农家六大长老围杀而再度陷入疯魔。为了不再陷入疯魔,武安君选择了自刎。”
“你放屁!”王齮对着张机挥出拳头,但却被张机以掌握拳挡住,但王齮却没有停手,而是继续挥舞着拳头,直到气喘吁吁,就连呼吸都感到有些不顺畅。“武安君何等英豪,怎会对抗不了那区区怨念!又怎会为此而自刎!”
“因为他是武安君!”
张机粗暴地打断了王齮的话语。
他知道,其实王齮已经相信了这个说辞,这些当年曾亲眼看见过白起身上缠绕的怨气的人,绝对比他清楚那些怨气有多么麻烦。
王齮,此刻他不是什么左庶长,更不是一位老将军,只是一位不愿意接受现实的老人罢了。
当一个人为了某个原因而筹谋了二十年,却一朝得知,他奋斗的原因是虚假的,是错误的,那么谁都会对那所谓的“真相”产生质疑。
直白地说,他只是是不愿意接受现实罢了。
这是人的通性。
张机看着眼前的白发老人,朗声道,“安者,安邦也。武安君奋战一生,是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也为了他所效力的国家,而非为了单纯的私欲。”
王齮跌坐在地上,原本给人一种老而弥坚形象的老将军忽然变得萎靡起来,笔直的腰板渐渐弯曲下来,健壮的身躯也一点点变得佝偻。
张机的话不需要验证真假,因为没必要。
有他没他,张机都已经可以调动平阳重甲军去救援嬴政,所以张机并不是很必需他的帮助,自然也没必要欺骗他。
而且以墨家统领的身份,编出这一长串故事来欺骗自己,这也太过下作了。
这还不是后世那个可以斩断受之父母的头发来欺骗敌人的时代,人们之间还是有着一些默契的底线,也是不容轻易推翻的底线。
所以,彻底相信了张机话语的王齮愈发颓废,尽管他的身上是秦国高级将领才有资格披着的重甲,看上去却像一个命不久矣的老头,根本想象不出他和刚刚那个威猛的老将军有多少关联。
这是他憋了近二十年的一口气忽然散去的缘故。
信念支撑着这个身上满是创伤的老将军走到了今天,而当信念不再坚定,甚至散去,这位老将军的生机也开始流逝。
或者说,王齮自己也心存死志了。
他违背了对秦国忠诚的家传祖训,勾结了嫪毐谋害嬴政,结果却发现他所谓的复仇根本就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