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场轰动京城的婚礼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有心人发现曾经贵客盈门的秦国公府,如今几乎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在普通人看来,这或许是和新任定州刺史丁会遇刺有关,毕竟那里是陆沉的地盘。
因为有这层关系存在,很多人不敢主动结交这位权柄深重的武勋,至少要等那桩刺杀案水落石出。
处在更高层面的权贵们,则是因为原刑部尚书高焕牵扯进刺驾大案,当初高焕被罢官就非常突兀且奇怪,如今卷进这种足以抄家灭族的大案里面,达官贵人们终于后知后觉,想起高焕那时只是协助查案,主办之人正是陆沉。
京中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秦国公府大门紧闭,几乎不与外界相通,仿佛随时都会有一道圣旨降下,剥离陆沉身上的光环。
府内还算平静,陆沉从广陵带来的家仆们虽然没有见识过太多的大场面,却坚信无论有什么麻烦,陆沉都可以从容解决。
但是他们也能感觉到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
天色将暗之时,浓厚的乌云遮住苍穹,偏偏又无风,在这夏日傍晚氤氲出极其压抑苦闷的氛围,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厉冰雪推开内宅书房的外门,缓步绕过屏风,便见陆沉负手站在窗前,透过挑窗凝望着天上的阴霾。
最近小半个月的时间里,陆沉极少离开这间书房,尤其深夜时经常与各种心腹密谈,还有一些非常神秘的身影,自然也就没有时间陪伴妻妾。
厉冰雪和顾婉儿对此自然不会介怀,她们知道丈夫现在面临的局势,几乎是踩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因此体贴又懂事地没来找他。
直到今日,厉冰雪终于控制不住担心。
听到身后轻缓的脚步声,陆沉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叹,随即转过头看着满面关切的厉冰雪,微笑道:“夫人来了。”
厉冰雪斟酌道:“我知道你这些天很忙,但还是想着来找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忙。”
陆沉牵着她的手坐下,道:“你有很多方面可以帮我,但不是现在。”
厉冰雪看着他与往常不太相同的神情,表面上的沉静似乎无法遮盖那股沸腾的杀意,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皇帝究竟要做什么?”
陆沉坦然道:“从三天前开始,府外的耳目明显比以前多了,里面既有李宗本这两年弄出来的宫中秘卫,也有织经司的密探。苏云青对我说,李宗本已经在提防他,这次的命令没有经过他的手,而是由提点沈毅执行。”
厉冰雪眉尖蹙起,语气中多了几分怒意:“他真想残害忠良?”
“其实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
陆沉依旧冷静,淡淡道:“昨日清晨,金吾大营的两支兵马以换防的名义,驻扎在锐士营骑兵驻地十里之外,一居东北一居东南,形成钳制之势。”
厉冰雪震惊地说道:“那你还在府中静坐?”
如果说府外耳目变多只是监视,那么陈澜钰让金吾大营出动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讯号,而且这必然出自天子的授意,否则就算给陈澜钰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做。
陆沉示意她稍安勿躁,微笑道:“这种引而不发的态势,我确实不好多做什么,总不能带着三百亲兵就去硬闯宫禁,要李宗本给我一个说法,那和直接造反没有区别。按照最新的情报,苑玉吉三天后会带着高家兄弟返回京城。”
厉冰雪看着他脸上浅淡的笑容,心中的焦急缓缓平息,但是仍旧放心不下地说道:“皇帝一定会利用高焕对你下手,你们的矛盾发展到这个地步,恐怕已经不是削权可以解决的。”
陆沉想了想,宽慰道:“冰雪,你放心,我一直在暗中安排,并非整天在这间书房里虚耗时日。就算我不顾惜自己的小命,如今一大家子人都在这里,难道我还敢掉以轻心?”
厉冰雪知道他不会在这种大事上马虎,迟疑片刻后问道:“定北军和飞羽军现在何处?”
“江北,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