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余语调平淡,没有杀气外露,林颉则安静地听着。
“母亲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在我九岁的时候撒手人寰,留下我这个无人在意的卑微庶子。两年后,因为一桩极其平常的小事,我那位骄横霸道的嫡兄大发雷霆,对我拳打脚踢百般折辱,或许是因为长久积压的愤恨,我一时没有忍住,仗着偷学的几招武艺,打断了他的双腿。”
崔余嘴角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缓缓道:“在锦麟李氏这样的高门大族之内,以下犯上是不得了的罪过,当即便有族老要将我杖毙。大兄……也就是李适之那一日恰好在场,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我的身前,不许那些族老动手。那时他身为李家本宗长房长孙,板上钉钉的承继之人,几个旁宗分支的族老哪里敢违逆他的意思?”
林颉点头道:“原来如此。”
崔余转头看着他,微笑道:“大兄将我救下,让我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又赠我金银帮我寻找武道师父。后来我随母姓崔,改名余字,意为畸余之人。”
林颉又饮下一口酒,从容地说道:“看来今天终究要分出一个结果。”
崔余之所以讲述这段往事,显然是要说明他和李适之的关系。
换而言之,如果今天李适之败了,崔余不会就此罢手,哪怕是为了偿还当年的恩情,他也会在往后的岁月里盯着陆沉,这对陆沉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如果没有这层渊源,我很乐意向林兄请教一二,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纵然只是切磋也能获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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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余坦诚地说道:“只可惜世事不如意者常八九,初次见面就不得不一决生死。”
山风徐徐,枝叶簌簌作响。
林颉将酒囊系在腰间,淡然道:“愿你我皆能尽兴。”
片刻过后,两人于林中面对而立,相隔数丈。
崔余低头望着手中的长剑,左手拈指轻轻一弹,便有龙吟声不绝于耳。
风起。
崔余神态从容身姿飘逸,看似轻描淡写,却如一位率性飘逸的画师,以剑为笔信手拈来,勾勒出一幅奥妙绝伦隽永幽远的画卷,然后从中攫取一段苍茫古意,落于长剑之上,化作万千剑意,将林颉的身影笼罩其中。
“见此一剑,不虚此行。”
林颉眼中浮现无尽豪情,发出爽朗笑声,惊起林间无数飞鸟。
旋即踏步向前,一拳带起漫山罡风,倒卷而去!
……
皇宫,端诚殿内。
随着李道彦离去、李适之吐血,大局便已底定,只不过接下来收拾残局依然没有那么简单。
宁皇后虽从许太后手中接过大权,但她没有因此得意忘形,很清楚眼下自己还很孱弱,甚至连后宫都无法掌握,必须要依靠殿内这些重臣。
至于谁才是那个最值得信任的人,宁皇后早有判断,她满含期待地看向陆沉,温言道:“秦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