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云鼎阁的这件小事实在稀松平常,毕竟大都权贵云集高官无数,不成器的子弟肯定很多,哪天没有几件类似的纷争?
偏偏是这样一件小事,在大半个时辰之后呈上景帝的案头。
“这丫头……”
景帝略显宠溺地笑了笑,继而抬眼望着田珏问道:“你怎么看?”
田珏垂首道:“回陛下,这一年来郡王谨小慎微,庆聿氏的力量愈发安静,永平郡主想来是静极思动,其实她若是将精力放在这些琐事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
景帝不置可否,缓缓道:“你亲自去一趟撒改府上,让他那几个儿子本分一点,郡王乃是大景功臣,他们哪来的胆子私下诽谤?再有下次,朕定不轻绕。”
田珏领命而去。
景帝沉吟片刻,轻声自语道:“如此也好。”
……
常山郡王府,锦苑。
浴房之中,水声潺潺。
庆聿怀瑾靠着浴池边缘,定定地看着前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嗓音,不紧不慢地低声道:“听说这几个月你的处境不太好,南边那些君臣想方设法地打压你,不知你会有怎样的方式破局。”
“虽然我不太想承认,当初你的推断还是应验了,陛下终究还是不会放过庆聿氏,尤其是在他受伤之后,这种想法肯定会更加坚定,因为他知道乌岩绝对不是父王的对手。”
“父王或许不想坐以待毙,可他终究做不了太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连兄长也是这般处境。”
“父王提过,明年陛下会亲率大军南下,届时他和兄长都会随军。”
“如果陛下赢了,你输了,那么父王最好的结局便是交出军权安享晚年,因为那个时候没人能和陛下的威望抗衡。”
“如果陛下输了,你赢了,庆聿氏的下场可能会更惨,陛下一定会留下足够的后手解决我们,即便大景要让出泾河以南的疆土,陛下也会彻底解决内部的隐患。”
“我很好奇如果是你面对这样的死局,会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
“让所有人都以为庆聿怀瑾还是当年的庆聿怀瑾,天真、单纯、不通世事,仗着陛下和父王的宠爱横行无忌。”
“只有这样,我才能在陛下无所不在的威严之下,找到一线生机。”
“我不知道父王是否会赞同我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既然他将庆聿氏的力量交到我手中,想来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她伸出白皙的手臂,缓缓拨弄着眼前的水面,清冷美丽的面庞上浮现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样一想,我们算是同病相怜?只不过你的余地似乎更大,因为你们那位皇帝比起大景天子,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无论如何,我不想认命,或许这是我从你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优点。”
她嘴角微微勾起,平静地站起身来,一步步离开浴池。
无数水珠落在地上,仿若溅起一曲轻快的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