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于武勋班列,宁太后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随即朗声道:“秦国公。”
在百官的注视下,陆沉镇定地出班应道:“臣在。”
宁太后徐徐道:“哀家常年居于后宫,亦知爱卿建立功勋无数。从高宗朝建武十二年开始,卿投身行伍报效国家,亲冒矢石不惧生死,一次次奋勇作战,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建武十三年,卿在荣国公的指挥下,率奇兵突袭河洛,重挫强敌锐气,直接造成伪燕的灭亡,大涨我朝军民威风。建武十四年……”
满朝文武安静地听着。
其实他们对陆沉的功绩早已耳熟能详,但是宁太后此刻如此郑重,显然是为了一会的封赏做铺垫。
毕竟到现在为止,只有陆沉这位最大的功臣还没有获得嘉赏。
宁太后尽量简略地说完陆沉以前的功劳,继而动容地说道:“李适之纠结党羽,大逆不道弑君在先,嫁祸忠良在后,意图窥视皇权颠覆社稷,幸得朝中忠耿之辈护持天家,又有李相拖着老迈之躯大义灭亲,最重要的是秦国公临危不乱,甘冒奇险与之周旋,最终得以挫败逆贼阴谋,不让一众乱党得逞,哀家感激不尽。”
陆沉拱手一礼道:“陛下盛赞,臣不敢当。臣累受皇恩,自当忠心报国。”
如今宁太后临朝称制,虽然李道明作为新天子就坐在她身旁,陆沉以及文武百官仍旧要以陛下相称,这是朝堂规制。
宁太后颔首道:“爱卿谦逊,哀家却不能亏待,否则便是赏罚不明。”
听到这儿,群臣不由得都竖起耳朵。
薛南亭和许佐的表情有些严肃,其实在今日朝会之前,他们曾经询问过宁太后会如何封赏陆沉,但是宁太后并未明言,只说还需思忖。
宁太后稍稍抬高语调,不疾不徐地说道:“秦国公听封。”
陆沉垂首道:“臣遵旨。”
宁太后望着这位比她还要年轻两岁的臣子,一字一句道:“加封秦国公陆沉为淮安郡王,加授太保,领定州大都督,授提督江北定、淮、靖三州军务之权!”
殿内不可避免地出现一阵骚动。
文武百官心中百感交集,他们终于亲眼看到一位活着的郡王。
其实大齐历史上异姓封王不算罕见,莫说二字郡王,就连一字亲王都有,但是绝大多数王爵都是死后追赠,譬如韩灵符的东阳郡王。
如果说陆沉受封郡王还在一些朝臣的意料之中,那么宁太后最后那句话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前年北伐大军遭遇考城之败、景军大举南下的时候,大行皇帝也曾授予陆沉这个权力,但是他同样明确是“暂”领权柄,而今天宁太后很明确这是一个固定的职事。
一字之差,可谓天壤之别。
陆沉抬起头,冷静地看着那位年轻的皇太后。
宁太后感知着殿内的骚动,当一些朝臣表露出质疑声,她毫不犹豫地说道:“诸位卿家,景国已经击溃代国的防线,他们将会解决后顾之忧,下一步必然会举国之力南下。大齐即将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岂能再互相掰扯犹豫不决?哀家相信陆沉的忠心和能力,只有他才能统率军中儿郎,为大齐击败强敌!”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宁太后站起身来,看着陆沉说道:“陆卿家,你可愿领受重任,为大齐再建不世功勋?”
陆沉稍稍沉默,拱手道:“陛下厚爱,臣必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这位年轻的郡王掷地有声,只是几乎没人察觉,他深邃的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