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其实是知道这段历史的。
虽然后来随着武当被灭,大部分的真相已经消弭在岁月之中,但从一些残留的细枝末节,陈乞生还是大概能够猜得出来其中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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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作为入梦之人,他始终牢记邹四九的提醒。
千万不能以后世之人的身份和记忆干扰当前的梦境进程。
否则在失去人物代入之后,轻则会导致自己脱梦,重则会引发梦境的崩溃。
因此在这段漫长的梦境岁月之中,陈乞生一直将自己视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武当山道序。
任何和当前身份不符合的话和事,一概不去触碰。
“不再试图跟我们争夺道门祖庭这份气运自然不用多说,我听说新派各门还会让渡一省之地那么大的基本盘给我们!”
“除此之外,还有涵盖财法侣地各方各面的海量资源,其中就包括一批叫什么天轨星辰的道祖法器。”
赵衍龙指着头顶,瞪大了眼睛说道:“据说这东西可是那黄梁梦境的核心成果之一,平日间就挂在咱们的头顶上,眼睛看不着,但你只要用神念一召唤,立马就会降下威力巨大的雷劫。而且使用的门槛很低,像我这样的序八黄庭徒都能使用。这以后咱们外出行走,谁还能是咱们的对手?”
天轨星辰的使用门槛是权限,而不是神念。
龙虎山显然没有说实话。
陈乞生心头了然,嘴上却反问道:“真那么厉害,龙虎山舍得送给我们?”
“他们当然舍不得,可他们没选择啊。”
赵衍龙笑道:“我听说他们现在的处境可是水深火热,一方面是因为朝堂上的那些肮脏事儿,武序对他们的敌意越来越强。另一面是因为分赃不均,阴阳序言明了要找他们的麻烦。”
“这个时候,他们可没那个能力再跟咱们掰腕子了。不止如此,他们要是不抱紧咱们的大腿,那随时都有可能要被别人掀了自己的锅灶。”
陈乞生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着他们没安好心。”
“管他那么多,东西到手不就行了?而且我也是听人道听途说,是真是假谁知道呢?”赵衍龙耸了耸肩头:“不过啊,我倒是听咱们殿主说过一句话”
赵衍龙咳嗽了两声,模仿着降魔殿主汪常真的语气和神态。
“这天下的道门,那都是一个家门里唇齿相依的兄弟姊妹。我们和龙虎山是两个年纪最大的哥哥,虽然在关于怎么管理这个家上面有分歧,但不管怎么闹也绝不能分家,更不能放任自己的兄弟姊妹被人欺负而不管。”
“千万道门,一家道人。”
赵衍龙佝偻着肩背,声音沙哑,却是掷地有声。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的道观中突然响起宏大钟声,人声骤然鼎沸。
赵衍龙脸上顿时笑意,顾不得刚刚搬来椅子和茶水的道童,抓起陈乞生就往观内跑去。
每年岁末,降魔殿都要对今年在任务中表现优秀的门人进行表彰,赐下各种丹药、功法和道械。
赵衍龙入山多年,到今天还被困在序八的水平,自然是没戏。
可陈乞生却不一样,他早已经晋升序七护法乾道,在同期入山的师兄弟中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而且在执行任务中表现杰出。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陈乞生杀过的其他序列的从序者够多。
赵衍龙一早就托关系打听好了,在这次的表彰中就有自己师弟陈乞生的名字。
一个分观走出来的师兄弟,那就等同于一个娘生出来的娃。
陈乞生扬名,那就是给我赵衍龙长脸。
这种大事怎么能缺席?
赵衍龙拽着陈乞生一路狂奔,等赶回观内的时候,连那钟声都还没敲完。
彩带交织的法台上,前来观礼的宾客们尚未落座,一切都还早。
可赵衍龙却是一脸焦急,手忙脚乱的整理着陈乞生的道袍,这边扯一扯褶子,那边正一正发冠。
嘴里还在不断埋怨着陈乞生不修边幅,自己明明给他做了好几身新道袍,结果臭小子却一件都不穿,白瞎了他一番苦心。
等陈乞生好不容易劝说他停手之后,赵衍龙又开始嫌弃台上的主持法师废话太多,肚子里墨水太少。
新岁年年都要过,这些吉祥话翻来覆去说了多少遍了,谁有兴趣听你在这里絮叨?
浑然不觉他嘴里的碎碎念远比台上的人还要多得多。
终于等到祭天祭道的繁琐流程一一走完,那边殿主汪常真刚刚现身,赵衍龙便迫不及待的蹿到近前,也不管周围坐的都是各分观的观主,更不在意周围投来的轻蔑目光,自顾自翘首以盼。
当听到殿主汪常真手捧法旨念出陈乞生的名字,亲自赐下一柄寒光凛冽的锋利飞剑。
赵衍龙这才心满意足的砸吧了下嘴巴,埋头揉着自己发红的双眼。
啧啧,这飞剑可厉害了。
光是看着就让人眼睛发疼。
新岁年年都要过,今年真是格外的有滋味。
“好样的!”
以往为人最是奸滑的赵衍龙,今天却似乎忘了尊卑礼法,在法台下大声拍着巴掌。
昂首挺胸,顾盼之间仿佛今日到场的千百人都是远来客,唯他是此间主人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