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所言极是,臣妾只是见娘娘心情欠佳,故而想寻些趣事,博取皇后一笑而已。”甄嬛接过槿汐递上的紫晶葡萄,轻轻品尝数颗,赞道,“果然,娘娘宫中之物,味道确是胜于永寿宫。”
宜修微微一笑,言道:“熹贵妃何等尊贵,何种珍稀未曾见识,岂会挂念本宫这几颗葡萄?若你真喜欢,稍后让剪秋给你送些过去便是。”
甄嬛连忙谢过,然后言归正传道:“那怎么好意思呢,不过话说回来,皇后娘娘膝下无子,一向视三阿哥为唯一的希望,因此不遗余力地想要成为他唯一的母亲,甚至还要为他安排您娘家的女孩为正室。这一切,无非是为了有朝一日三阿哥有登基的可能,您也能顺理成章地成为唯一的太后。甚至未来的皇后之位,也仍是您乌拉那拉氏的,确保权势永不旁落。”
宜修听闻此言,脸色略显异样,随后冷笑一声,言道:“熹贵妃太过谦逊了,本宫亦自觉不及熹贵妃之机智百出与福缘广聚,那日妹妹在皇上面前,如何将梅贵人小产之事与自己撇清干系,本宫虽与妹妹同侍皇上多年,却也不曾目睹熹贵妃如此擅长辞令、善于辩解的能耐。”其话语间满是讥讽与不悦。
“皇后能如此看重臣妾,实乃臣妾之幸,未曾想臣妾的几句劝慰之词,竟能宽慰娘娘心绪,免使娘娘为梅贵人丧子之事操劳过度,只是可惜娘娘多年来的精心筹谋,臣妾亦暗自庆幸自己未遭他人算计,细思之下,除了感激皇后之恩泽庇护,竟无他人可表谢意。臣妾亦为娘娘感到痛惜,筹谋良久,此番‘交易’,只怕娘娘是有所亏损了。”甄嬛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娘娘与三阿哥终究非血脉相连,难以母子心心相印。娘娘对他管教虽严,却欠缺了几分慈爱,虽为他筹谋周全,但臣妾不知三阿哥对娘娘是否真有心存感激之情呢。”
宜修轻轻抚了抚耳畔的东珠耳坠,淡然言道:“本宫非商贾之人,不谙买卖之术,故不知何为亏损,何为盈利,然而熹贵妃理应明了,为人处世不可因一时之得意而忘乎所以,宫中诸事,犹如天气般变幻无常,譬如昨夜风雨如晦,今朝却云散月明,然并非日日皆有此等佳景,亦非时时皆有此等好运。”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身姿依然挺拔,气势不减,“再者,尽管三阿哥非本宫血脉,但在名分上,他亦是本宫之子,即便无三阿哥,尚有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乃至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他们皆为本宫之子嗣,本宫自当一视同仁,悉心教诲,熹贵妃,你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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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并未在意,只是起身微微福了福身子,言道:“皇后教诲极是,故而未得见皇后一面,臣妾岂能心安而眠?正如娘娘所言,未来时日还长,那么臣妾今日先行告退,日后再来向娘娘问安。”
甄嬛福了福身子,正欲转身离去。 才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沉的“菀菀”。
那声音冰冷刺骨,仿佛蕴含了无尽的怨怼,全都凝聚在这两个字之中。
尽管正值正午,甄嬛仍被这语气中的阴寒激得打了个寒颤。
她心知宜修所唤或许并非自己,却仍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驻足迟疑。
宜修的笑影如同锋利的剑气,寒气逼人,一字一字地说道:“这么多年,你以为他那一声声‘莞莞’叫的是你?”
甄嬛身形未动,只是轻轻垂下眼帘,凝视着裙摆上那繁复细密的合欢花刺绣。
那绣线如此紧密,仿佛直缠人心,令人感到窒息,一针一线,紧紧勒入心底,直至麻木,麻木中透出一股寒意。
甄嬛转过身来,猛地抬起眼眸,直视着宜修,嘴角勾勒出一抹异常甜美温婉的笑容,缓缓言道:“我自知。”
宜修轻轻冷笑一声:“你果然心知肚明。”
“那既非我,亦非你,这后宫之中,从来唯有她一人,他心中亦是如此,永远唯她而已。”甄嬛的语调不高,却足以在这瓜果香气缭绕的殿内,让宜修清晰地听到她的每一句话。
宜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勉强保持镇定,冷声道:“本宫与你们不同,本宫乃皇后,乃天下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