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手之间,她终于攥紧了那救命的药草!
然,齿叶如刀如锯,割裂她掌心。
——麻绳再落一丈!
萧子窈直觉通身剧痛钻心,竟是忍也忍不住的热泪倾下!
泪和冷雨中,她便心下斥道:“不准哭!萧子窈,再疼也要忍住!”
倘若沈要也因她而死,她此生便再无人可哭了。
萧子窈不敢再想。
索性她身子轻,峭壁难下却不难回,于是攀着尖石登岩,一双素手磨得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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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终于临崖,她竟忽有些恶心起来。
许是那绳子摇晃的罢?
萧子窈恍恍惚惚的猜到。
如此一遭风吹雨打,她当真身如飘蓬。
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爬上山崖,却终究还是不堪搓磨,伏诛一般的瘫跪在地。
“……我赢了。”
萧子窈气若游丝道,“沈要,这次是我赢了。”
疾风只骤雨,她来去都晴,方才的艰险竟仿佛一道故意的神罚。
她一路强撑着身子赶回翠云庵,甫一进上三宝殿,便瞧见有尼子扯了丈许白布端在手里。
她顿时叫道:“站住!你这白布是做什么用的!”
眼下,萧子窈通身湿透,衣装也破烂,那尼子见她似见鬼影,立刻便哭了起来。
“求萧六小姐勿怪!偏院的那位中毒太深,根本救不过来!人家气都咽了,我们总得披一块白布去……更何况,沈军长也……”
那尼子的声音愈说愈矮。
萧子窈几乎一瞬脱了力。
那尼子大约还说了些什么,可她已然听不很清了。
她碎步碎步的扶墙走着,终于晃进了偏院。
远远的,却见一众尼子围在院前,嘈嘈切切指指点点。
“年纪轻轻就……可怜,实在可怜……同那萧子窈走得近的人,果然都没好下场!”
萧子窈只管振袖将人拂去。
她心下闪过无数的死相。
她实在见识过太多太多生离死别。
难产而死之人面上带笑,溃疡而死之人七窍流血,横刀戮颈之人飞血如虹,肠断曲折之人面似金纸……
那么,沈要的死相,又会是如何呢?
她冷眼盯死那横陈的尸首。
却见一双皱皱的绣鞋、又见一张乱乱的花脸。
竟是……小莲!
便是此时,檐下忽有人言:“子窈,我在这。”
萧子窈猛的惊醒。
她急切的闻声望去。
却见沈要微举一只缠满白布的手,笑得有些吃力:“你终于回来了。”
她看他只一眼,可一眼便是万年。
萧子窈恍然不知所以的扑进他怀里。
“太好了,你没事……”
“六小姐,我是你的狗。”
沈要抱紧她,声色轻轻,“你让我等你回来,我就一定会等你回来。我不会乱跑,也不会跑到你找不到我的地方。”
“可那蛇毒……”
“割肉放血,能缓解一二。”
他一面说着,一面撩动腕心的小绳,“而且我仔细看了,那蛇咬我时正好半咬在了手绳上,所以才没咬得太深不治。”
萧子窈喃喃道:“端午彩绳能趋避五毒……南无观世音菩萨!只有这一次,你终于有一次眷顾我了……”
她止不住的跪下了身去。
复又万般小心的递过几束草药道:“我三姐说过,蛇药都需以热水煎服,你快去,别再耽误了。”
那确是蚺草枯不假。
然,沈要却忽见那叶脉之间竟泛着微微的血光。
他不由得战栗起来。
“把手给我。”
“你快去煎药吃……”
萧子窈遮遮掩掩的躲过沈要的搀扶,一时有些不耐,“不要枉费我的苦心。”
他涩着喉咙:“可是你怕疼。”
“——可是你值得。”
人影乱,声色杂。
沈要夜似的眼底轻闪浮光一瞬。
原来,竟是她含笑低眉,盈满他眼。
沈要烧过热水煎药,又煮了姜汤。
他伤着手,刀工自然便丑了,姜丝切作黄金条,有些好笑。
萧子窈浸在热桶里沐浴,香雾氤氲,掩她肩上一道红痕。
“子窈,姜汤煮好了。”
“你放在外面,我出来就喝。”
“不行——”
沈要一下子推门而入,立在她眼前,“出去再喝就冷了。”
这呆子,当真是个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