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堂上下唉声一片。
宋晓瑗适才与一位老人包扎过伤口,便觉出伤患渐渐的多了起来,伤患的伤情也愈发的重了起来。
她终于有些力不从心,偏偏父亲这些日子去了外省采买药材,她便务必担此重任、绝不可以退让!
她于是银牙一咬,便叫道:“各位,如果是轻伤的,可否来帮我搬一搬重患!我已经拨了公署医院的电话,很快就会有急救车赶到了!”
然,四下却无人应。
世人都惜命、都自私,她无可奈何。
谁知,却是此时,门外竟兀有人言。
“我来。”
她蓦然回首,然后不由自主的望尽一张融化了的骇人面孔。
“萧四少,你不该来此,你现在应该快些逃命!”
宋晓瑗一瞬不瞬,只管压低了声音说道。
萧子山闻言一笑。
“晓瑗姑娘果然认出我了。”
却见他略微有些语滞,仿佛怅然若失,许久之后才敢应声,道,“方才,与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们都已经战死了,许多无辜百姓也因我之故受尽牵连……而我此生最爱之人,也为了让我活命、而失去了她的孩子。”
“那你更该连夜出逃!”
“——不。”
他静静的打断她,“我乃萧家的儿郎,保家卫国便是我的职责。今日死伤都因我而起,是我对不住岳安城的百姓,我得留下来。”
话毕,他便转身架起一抬担架,目色决然,好似曾经策马扬鞭、杀敌阵上。
“就算是为了她,我也必须留下来。”
沈要终于将萧子窈接回了家。
她刚落了胎,身子还虚着,便是炎炎盛夏也须穿得厚实,沈要于是便将自己的军大衣严严的扣上她身去,她又变成那年冬日的萧子窈,他只将她无比紧要的抱在怀里,然后垂首走过那雪也莹白、光也莹白的校场。
他忽然开口问道:“子窈,你在发抖,是不是很冷?”
谁知,萧子窈却不应他,反是自顾自的说道:“呆子,我之前其实带着小巧偷偷的去银楼打了孩子戴的长命锁,约好了这几日完工的,你替我去取回来吧。”
“……好。”
她又道:“那长命锁的样式是照着我二姐怀孕时的那款打的,原本要送她的那一副被我丢进小白楼的湖里了。现在湖被填平了,我也不在帅府了,不如你去把我的那副埋到院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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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这一回,她说罢了,却是沈要寂寂的沉默了许久。
他好像哑掉了一般,得用些力气才能找回说话的声音。
没关系,现在已经重新开始了。
他默默的告诉自己。
他于是尽力的不再去提那个失掉的孩子,也尽力的装作风平浪静,只管应道:“好。”
——其实,并不好。
他再一次的欺骗了她。
回家去时,小巧正守在门前望眼欲穿。
昨夜,萧子窈不曾带她随行,她心中本还有些埋怨,谁知,庙会之上突发暴乱,她得了消息便彻夜难眠,这厢好不容易盼归,自然心急如焚的上前问道:“夫人、夫人!小巧好担心您!您一切还好吗,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萧子窈摆一摆手:“我没事,你只管下去玩你的便是。”
“可是,夫人,您分明就是……”
她还想再问,谁知,沈要却冷冷的睇了眼道:“退下。”
她不敢不从。
她总是很怕沈要的,无论是娘亲那时也好、又或是萧子窈这时也罢,她总觉得他阴沉得厉害,仿佛一切是他施为……
小巧一下子拍醒自己。
“糊涂!犯傻!该打!我怎么能这样瞎猜,分明是沈军长放我出狱的!更何况,他对夫人又是那般的好,我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忘恩负义呢……”
谁知,她正想着,便瞧见沈要不知何时又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今日没怎么梳洗,只穿一件领口溅了些许黑红斑点的衬衫,眼下微微的青,下巴也微微的青,又站得巧、正立在厅里最黑的影子下面,如此一来,他人便更显得阴鸷森冷。
小巧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见、见过沈军长……”
“嗯。”
他不冷不热的问道,“小巧,夫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