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言言来说,是不是爱不重要,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哑着嗓接着说:“我都会做到的,所以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谭郁川之前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其中一次引经据典,提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他说爱若是一种本源情感,由此而生牵出恩泽和感化,有很强大的力量;但它也涉及猜忌、束缚和恐怖,爱无私,爱也自私,若是它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此刻的天地,仅存在你和你爱的人之间,稍有不慎就会全面坍塌。
下课铃刚好响了,他站在讲台上随手收拾着教案,用书脊点着下面,难得开玩笑说:“因为有爱,成佛成魔,皆在你们一念之间。”
当时谭郁川笑的底色,是冷漠,他感受不到佛与魔的区别。
失去陶绮言后,他尽力造出的、原本属于他们的天地一朝崩塌,暴雨不歇。他成魔的黑羽在战栗中退化,只剩荒原上被淋透、赤裸的身体。
陶绮言若是身心受苦的玉面佛,无有挂碍,自然无有恐怖。而他的贪欲瞋痴偏偏占了个全,也就饱受煎熬。
他自找的,他放不下。
他爱她,也就自愿被缚。
好不容易守到一点她愿意渡化他的苗头,他再也不想搞砸了。
陶绮言无言,摸着他微潮的发顶,慢慢凑身过去,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男人垂着的眼睫剧烈颤动,抬起眼看她,眼尾发红。
陶绮言又追着他眼角吻过去。
她声音很轻,微凉的手指尖在他下颌处摩挲,眼神朦胧似雾,带着爱怜。她抱着他颈项,问:“你爱我吗?”
“我爱你。”
像是迫不及待,一秒也没有停顿,他急切地恨不得要她剖心确认,“我爱你。”
不是第一次听,可陶绮言还是心脏紧缩了一下。过于厚重的感情,对她来说,是负担。可此刻看着谭郁川的眼睛,她好像生出了一点接受的勇气。
她说:“那就爱我吧,爱也很重要。”
是回答他那句“是不是信任比爱更重要”,她说:“爱也重要。”
纽约的夜雨不知何时渐大,敲击着玻璃,套间内空旷的主卧里,两双通红的眼睛在低处无声对视,有人终于得到了通往无上之地的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