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沉鱼赶忙催促着无月明,后者也不含糊,翻身来到石柱后面,双手伸向了黑色铁链,谁曾想这链子绑上去容易,松开难,小孩手臂粗的铁链越捆越紧,根本不听无月明的使唤。
“你怎么回事?松个链子这么费劲。”
“不是我不想给你松,是它不想让我松。”无月明环顾四周,不单单是这一根石柱,周围剩下的那几根石柱上的铁链不知受了谁的指示,也在锁紧,将那石柱上那几个大妖的骨头磨得“咔咔”作响,辛亏他只绑了时沉鱼的双手,若是把她全身都绑了,怕是时沉鱼早就断成了几节。
铁链松不开,无月明就瞄准了这根贯通山洞上下的石柱。
“时姑娘,小心脑袋。”
时沉鱼赶忙低下了头,旋即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她扭头向后一看,她身后的柱子完好无损,无月明那一掌只是将石柱外面那层经年累月行成的松软石壳震掉了,里面露出的石柱上写满了文字,这些文字发着荧光,在千年之后仍旧像是昨日刚写的一样。
反观无月明,一脸不可思议地倒飞了出去,那面华胥镜也从他破烂的衣衫里甩了出来,破碎的镜面发出了微光,将无月明罩在了里面。
一头雾水的无月明十分受挫,他觉得古人的心思实在是藏得太深,那寻常的一个落雁谷藏了一个大阵,那破烂的华胥镜藏了数不清的猫腻,现在就连这破石柱子也骗了他。
他们怎么就不能坦诚一些呢?
时沉鱼也傻了眼,她眼睁睁地看着颤抖的华胥镜将无月明吸了进去,然后连人带镜一块消失了。
“无月明,你……混蛋……”
时沉鱼这次是真的哭了。
被华胥镜吸进去的无月明也并不好受,他没能让时沉鱼的良心受到谴责,反倒是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他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眼,看到了许多东西,就比如中间的那片原本摆着书架的平地其实是一座悬在空中的岛屿,在岛屿正下面出现了一具他从未见过的棺材,棺材盖已经打开了一半,棺材里躺着的正是那个他在镜子里见到的少年,少年就像躺在里面睡觉一样,发丝都没有乱。
以这种方式出场的人一般都不会是善茬。
至少无月明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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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沉鱼被人当着王长老的面掳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满夜谷,虽然时沉鱼不是什么重要弟子,放在满夜谷众多弟子中泯然众人,若是放在平时,掳去也就掳去了,可偏偏天时地利都不凑巧,现在华胥西苑现世,在这里的不仅仅是满夜谷一门,江湖上那么多门派齐聚至此,哪怕只是丢了一条狗,都是薄了满夜谷的面子,更何况是丢了一个人。
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死了不少。
在时沉鱼被掳去之前,十几位满夜谷的中流砥柱被残忍杀害,凶手杀人之后还带走了一位弟子,如此嚣张的行事作风放在哪一个门派里都是不能容忍的大事,因此抓住凶手志在必得,满夜谷所有能派出来的弟子全部出山,地毯式地搜索着整个华胥西苑,誓要抓到无月明。
除了满夜谷的弟子以外,还有另一批人也来到了这里,他们是受到即墨楼的号令,来这里杀人的水云客。
若论起历史长短,木兰教与往生门或许可以称得上历史悠久,但水云客已经无法用悠久来形容,杀手这个职业自从有了权力和财富的那一天开始就有了,无论是凡人还是修道者。
随着这么多年的演变,水云客分为了内外两院,内院都是水云客自己的门生,而外院则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像陆义这样半路出家的就属于外院。
水云客的生意也不再单单只杀人这一件,它变成了一个桥梁,一座架在有求之人和有力之人中间的桥梁,有求之人将自己的所需通过水云客传递至天下人,有力之人通过水云客找到合适的工作,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要出得起价,你可以让水云客去杀天照境的修士,也可以让他们去帮你照看刚出生的婴儿。
因此每个人都可以是水云客,甚至每个人都做过水云客,因为每个人这一生中总会有有求于人的时候。
水云客万事皆允,从不管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想要做什么和能提供什么报酬是有需之人的事,愿不愿做是有力之人的,和水云客没什么关系。
外院大多时候其实并不总做那些满手血腥的事,更多的是以物易物的交换,只杀人的是内院。
这种最简单的交易不需要太复杂的逻辑,但越是简单的逻辑越需要规矩,内院就是立规矩的人。
像是报酬不给或者欺瞒造假的行为从未在水云客出现,因为一旦发现,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内院的人会追你到天涯海角,无论你是东虚的修士,还是村口的地痞流氓,只有一个死字。
小主,
内院不讲道理,只杀人。
长孙无用那天的话被如实传到了水云客那里,杀人这样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需求很快就被受理,唯一复杂一点的是雇主说了要差不多的人来办这个事。
正如长孙佳辰担心的那样,长孙无用是要即墨楼的“差不多”三个字一些尊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