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剑名为“天霜”。
而这持剑的女子,身份亦不言自明。
“柳析?”危虞难以置信地收起剑来,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好、好、好!算你命大!”说罢,危虞仓皇奔走,倏忽隐入漫天飞雪之中。
李清幽醒来时,自己正身处一处破庙中,面前是一堆行将熄灭的柴,柳析为火堆添上一根大柴,火焰瞬间被压下几分,而后很快又爬满了柴火,燃起更烈更温暖的火。
“师姐,真的是你?”李清幽喜出望外道,“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柳析默不作声,只是冲他笑了笑。
“你怎么找得到我的?”李清幽烤着火,几乎冻僵的四肢又恢复了些许温暖。
“我打听到你要去医谷,此处是去医谷的必经之路,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一定能赶上。”柳析拨了拨柴火说道。
“师姐你真是聪明。”李清幽笑了笑。
柳析也微微地笑了一笑。
——
北境,南都。
康府。
拂晓,一夜大雪,檐下挂霜,冰棱摇摇欲坠,一个浑身血色的少年抱着一把刀,蜷在檐下。
“啊!哪里来的病死鬼!”康琪拽一把袄肩,手指着那人,跺脚道,“真是晦气!”
“康琪。”康麓沉下声喝道。
康麓本能地俯身探查这人鼻息,两眼一转,不想这被冻得冰坨子一样的人还活着,先是一惊,继而转头对下人道:“快叫人备火盆、热水。”
康麓忙唤来侍儿,将他抬到厢房,安顿罢了,才携康琪出门去买冰灯。
“爹爹,我听雀儿说,康府今天有贵客临门,待见过他,就给我买冰灯,可我一早起来,等了许久也不见。”康琪在前头一蹦一跳着说道,“不会就是那病死鬼吧?”
“当然不是,哈哈哈哈……”康麓大笑了几声,心里却是有些惶恐。
“爹爹,那你陪我出来,你的贵客不等了?”康琪在早摊子前挑着冰灯,忽转头问道。
“他昨晚已经到了。”康麓点了点她鼻尖,哈哈大笑道,“只是你还在睡梦中,我倒想让雀儿叫你起来,可惜你睡得太入迷,雀儿唤你,反遭你打了一耳光。”
“哪有!爹爹你定是又诓我。”康琪急得跺脚道。
“不信你去看雀儿,脸都被你打肿了。”康麓比划道,随即又笑。
康琪撇过头去,不再同他拌嘴,仔细端详了一个莲花状的冰灯,“就这个吧。”小贩见了,赶忙摸出一条细绳,围那莲花冰灯绕了几绕,缠得稳当,一勾一束,那细绳两端瞬时直直汇在花心一处,贩夫削了一杆老竹枝,将绳系与枝端,交在康琪手里。
康麓搜出几枚大钱递与那贩夫,揉了揉康琪的头,“你不小了,可不能老是赖在你爹爹身边。”
康琪努着嘴巴,心有不快:“女儿不赖着自己的爹爹,难道赖着外人么?”
康麓笑了笑,没有言语。
“对了,爹爹,你那贵客究竟是谁啊?”康琪拎着莲花冰灯转到面前,展臂似个田间草人一样拦住他。
康麓笑答:
“醒赊寒秋三分月,醉揽银汉半川星。”
“莫、莫不是那个……”
“不过一雪奴而已。”身后一阵清朗笑声,继而才闻人言。只见来人是一石青衣衫的公子,眉目低垂,手掌轻托着一缕以真气汇聚的飘雪,撤手见雪花旋舞而下,落于冰灯之上。
江晚山爱雪,因而自称“雪奴”。
康琪怔怔地望着他,竟一时忘了言语。
“你就是康大人的女儿,康琪?”江晚山俯下身子,带些笑意试探性地问她。
她点点头,莲花状的冰灯拖在地上转着圈。
“外面冷,和雀儿回去玩,好么?”江晚山摸摸她的头道。
康琪缓了缓神,这才看到江晚山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一边脸肿起老高的雀儿。
“好……好……”她磕磕巴巴地应道。
雀儿羞怯地笑了笑,向江晚山、康麓二人行了个礼,上前拉起康琪的手,往府中走回去。
“北都可真是好地方。”江晚山朝掌心哈一口热气,两手搓了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