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轻轻地将门缝拉大一些,外殿烛光通明,窗棂前,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相对而立,低声交谈着。
蕙兰定睛一看,那个身披黑色氅衣的,正是慕容复。另一个清瘦高挑的年轻男人,竟是久未露面的御前侍卫副统领顾帆,皇帝的亲信。
蕙兰上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鹅毛大雪纷飞的深夜。那时,他进宫向皇上禀报要事。
此次,顾帆在半夜见皇上,看来,慕容复和顾帆之间,确实有什么秘密。
蕙兰想到顾帆上次从西南边境回来后,皇上就表示对章威不放心,那么,他们俩的秘密,很可能与章威有关。
于是,蕙兰壮着胆子,躲在门后,将耳朵紧贴在门上,想听清他们的谈话。
只听顾帆小声说道:“……微臣一路尾随,他从宫中出来后直接回府,在府中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换上便衣,骑马去了京郊……他在京郊竟然还有一处宅院,十分隐蔽。”
慕容复低沉的声音传来:“嗯,这段时间你派人盯着,不要被他发现,有异常立刻向朕禀报!”
顾帆应着,突然迟疑着问道:“皇上,您自己也多加小心,梅妃……她……”
慕容复打断他的话,果断道:“放心,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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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帆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那微臣告退,皇上您也早些歇息吧!”
见顾帆要离开,蕙兰迅速将门关好,踮起脚尖,轻快无声地跑到床榻边,翻身上床,迅速躺好。
不一会儿,慕容复悄悄地走了进来。
蕙兰闭眸假寐,耳中却传来他窸窸窣窣宽衣的响动。
慕容复上榻后,俯身凝视蕙兰片刻,将她露在锦被外的手臂盖好,便躺在她身侧,轻吁了口气,而后将她揽入怀中。
蕙兰不敢乱动,佯装熟睡,心中却是思绪万千,“显然,圣上与顾帆私下正在追查章威。不知章威究竟所犯何事,惹得圣上生疑,若是朝政之事,倒也无惧,就怕圣上查出他与梅妃的私情,以及他曾在八月间悄然回京。
而且,顾帆适才也提及梅妃,听其语气,对我显然心存疑虑。圣上言‘她不会’,所指何事?还有,今夕亲昵时,圣上亦言‘你什么都不必怕’。我如何能不怕?万一日后他们从章威处顺藤摸瓜……无论是梅妃的奸情还是我的真实身份,于我而言皆是灭顶之灾。”
蕙兰这般忐忐忑忑,心如猫抓,直至四更时分,才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次日清晨,蕙兰猛然想起今日需恢复向皇后请安。
她赶忙起身,匆匆更衣梳妆,在思冰、思菱的陪同下,赶至翊坤宫。
甫一进门,便听闻正殿内传来喧闹的谈笑声,她遂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众嫔妃大多已到,蕙兰甫一现身,嘈杂声即刻消停,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集中到她身上。
蕙兰颇感讶异,却也未露声色,从容地躬身施礼道:“臣妾来迟了,向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微笑着尚未答话,下方,一位身着华服的丽人霍然起身,怪声怪气道:“圣上刚宣恢复向皇后娘娘请安,梅妃就迟来,分明是对皇后娘娘不敬!”
蕙兰定睛看过去,一时有些吃惊。 竟然是安嫔!
蕙兰记得,安嫔自那日离开离宫,闻三皇子死讯,于海棠树下恸哭,其景凄切,令人心碎。
然不过月余,她却如改天换地,容光焕发,妩媚动人。
安嫔本仪容姣好,去憔悴之态,施粉黛,着锦衣,美艳无双。
蕙兰未料,她竟如此之快摆脱阴霾,且代皇后向己挑衅!蕙兰未睬她,迳于皇后下首坐下。
只见皇后冷睨蕙兰一眼,语仍和婉:“罢了,安嫔,梅妃非有意不敬,昨夜她侍寝,迟来亦情有可原。汝等多日未临翊坤宫,今又值新年,本宫望汝等和乐,勿生不快……
言归正传,本宫见安嫔复旧貌,甚感欣慰。本宫恐汝沉溺丧子之痛,自残己身。望汝牢记本宫之言,青山在,柴不愁。汝尚年轻,调养好身子,迟早会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