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轻舒口气,对秋苓颔首表示赞许:“如此这般甚好,他定然急于查证。若说得过于详尽,他或许会心生警觉……我现下唯一担忧的是,他至芦庄一经打听,发觉你所言有假,必会起疑,迅速折返!”
秋苓面带微笑,从容看着蕙兰,缓声道:“无妨,我之所以提及芦庄,一是其地偏远,二嘛……我并未骗他,半月前,芦庄的确有渔民从江中捞出一具女尸,不过据闻是隔壁镇的一个徐娘,因丈夫纳妾,一气之下,投江自尽了……故而那骑马之人到了芦庄后,即便探听明白,也不会有所怀疑……”
蕙兰不禁莞尔:“秋苓,甚是佩服!”
“白侍卫虽已被我暂且支走,但只要我仍流落他乡,便依旧身处险境。既然皇上或许正在附近江边的村镇搜寻我的下落,那么,我不能坐以待毙,需得让皇上知晓我的情况。
我应当采取些行动,向皇上传递消息,让他知道我还活着,且就住在秋苓家。当然,我不能抛头露面,更不能大肆张扬暴露自己的行迹。
以免在引来皇上的同时,也引来欲除我而后快的杀手。最好,是通过某件物品。而这件物品,还必须独一无二,能让皇上一眼认出是我的。”
蕙兰苦思不得其法,正抬手轻揉额头时,目光忽然被手腕上所戴的手串吸引了。
须臾,她惊喜不已,几欲高呼:苍天助我!
此手串,乃慕容复征讨章威与缅族时,于西南边陲,觅得玉匠为蕙兰所琢。
紫玉稀有,通体晶莹。手串接口处,垂挂着细长流苏,其上缀着小巧的、兰花状玉佩。
玉佩!
蕙兰后知后觉,此玉佩形状,实乃蕙兰花。与她昔日那月牙形玉珏上所雕,近乎相同。暗含其名。
彼时,她未能领悟慕容复深意。殊不知,他以此种方式告知她,已知她的真实身份,晓她是邓蕙兰。
往昔之事,令蕙兰怅惘若失。此前,因她身负重任,错失诸多本应坦诚相待、两情相悦的时光。
而今,真相大白,二人好不容易消除芥蒂、同心同德,却再度被迫分离。
蕙兰欲见慕容复,刻不容缓!这小巧玉佩,实乃绝佳信物。
“手串乃皇上私下赏赐于我,当夜,他悄然套于我腕,思冰思菱皆不知情。此蕙兰花玉佩,仅为流苏之配饰,微不可察,应无人留意。亦即,除皇上外,无人可一眼认出此玉佩乃我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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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兰再度望向秋苓。无奈,她无法现身于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再度求助于秋苓。
秋苓见蕙兰如此,微微皱眉道:“罢了,有何事便直说,莫要藏头露尾!”
蕙兰轻叹气,放下手串,取下玉佩,低声对秋苓道:“秋苓,我有一引来家人之法……你持此玉佩,乘船至沿江诸村镇,逢热闹处,便高声叫卖,言欲售祖传兰玉佩……然其仅指甲盖大小,应无人购之,若有人真欲买,你可漫天要价,万不可售出!”
言罢,蕙兰至床边,自枕下取出耳坠,递与秋苓,略带愧意道:“恐耽误你生计……此玉佩不可售,但此副耳坠,你可寻当铺当了去……权当我谢你之意,莫要嫌弃!”
秋苓接过小巧玉佩,用帕子仔细包裹。
她未接蕙兰耳坠,瞥一眼,淡言道:“我若贪图你物,早趁你昏迷时,尽皆取之当了……你放心,我这就去,必尽快跑完周围十里八村!”
蕙兰感激地望着秋苓,双目炽热,却一言不发。
她心中暗道:待我日后,必重谢秋苓!
接连三日,秋苓皆早出晚归,乘船外出,于附近村镇“叫卖”那枚小玉佩。
首日,毫无所获。
她归来后,喜道:“我叫卖祖传玉佩,即刻引来众人围观,皆耻笑之。言未见过如此小之玉佩,尚不及指甲盖大,何用之有。讽我穷疯矣,此尚祖传之物……哼,彼等愈笑我,我愈叫得起劲,巴不得引众皆来!”
次日,依旧无果。
见蕙兰神色黯淡,秋苓宽慰道:“不必忧心,兰儿。今日我引来的人,较昨日更多了。众人观后皆兴致勃勃,四处传播,言不知何处来一女子,八成是疯了,整日售卖黄豆大的玉佩……如此下去,迟早会传入你家人耳中,他们定会寻来!”
第三日,秋苓依旧早早出门。
正午,蕙兰独留屋中,如困兽般来回踱步,心中烦闷且忧虑。
此时,她忽闻院子柴门开启之声。
心中一惊,她忙走向屋门,正欲透过门缝张望,却闻秋苓刻意压低的声音,难掩兴奋,自门口传来:“兰儿,玉佩买主已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