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带着他们进门。
一时间,忆桐眼花缭乱,处处都是亭台楼阁。眼下是冬日,很多树木都落了叶子,但她可以想象春夏时节,这儿肯定花木扶疏美不胜收。
迤逦前行,终于到了后宅。
家丁躬身把他们迎进正厅。一个小丫鬟走出来,带着他们,进了暖阁。
暖阁里帘幕低垂,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忆桐举目,不期然看到,靠墙一张阔大的雕花木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
他满头白发,两眼紧闭,气息微弱,如风中的蜡烛一样,随时都可能熄灭。
温秋实和林念瑶一前一后走过去,忆桐紧跟在他们的身后,一时间,心跳得特别快。
温秋实走到床边,语气平稳地喊道:“陈大人,陈大人,我是秋实,我来看您了!”
那老人吃力地睁开眼睛,半晌,才气喘吁吁地说:“秋实……你不是回襄阳了吗?怎么……还在京城?”
温秋实并未回答,而是一把拉过身后的忆桐,语气沉稳地对那老人介绍说:“陈大人,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我带她一起来看您了!”
那老人抬起眼皮,目光如羽毛一般,在忆桐的脸上轻轻掠过。
他很勉强地对忆桐笑了一下,便摆摆手,再一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温秋实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对林念瑶说:“你们到外面等我吧,我给陈大人诊诊脉!”
林念瑶点点头,带着忆桐退出暖阁,重新回到正厅。
正厅的软榻上,这会儿已经坐着好些前来探病的亲友。
有人远远地跟林念瑶打招呼,她便走了过去,和那熟人说话。
留忆桐一个人,拘谨地坐在墙角的一把木椅上。
忆桐的身边,有两个衣饰华丽的中年妇女,正在低低地聊着天。
其中的一个,很是忧心地叹道:“看大哥这样子,只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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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想想也是可怜,连个孙男娣女都没有,大哥就是走了,也难瞑目啊!”
前面的一个,语气骤然激愤起来:“家门不幸……还不都怪陈同,当初门不当户不对的,非要娶一个宫女……可倒好,蛇蝎毒妇,新婚燕尔,就把婆母给杀了……
别看陈同现在飞黄腾达,成了什么镇西大将军,我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那贱人杀了他亲生母亲,还杀了水芸姑娘……连杀两个人啊,不就是个恶魔吗?亏他还念念不忘的,至今不再另娶。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狐狸精,能把他迷成这样?”
另一个声音低沉地说道:“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你想想,那思菱,曾经可是皇后身边的人,醉心殿的掌事宫女,手段肯定了得……
皇后待她最是亲厚,听说到现在都不相信她会杀人,还一直暗中查询她的下落呢……我就好奇,她逃到哪儿去了?这么多年了,到底是死还是活……”
忆桐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仿佛凝固了,呼吸也在瞬间停滞。那两个女人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
耳朵里,只能听见自己像重锤击鼓一样的心跳。
“思菱……那是娘的名字,温伯曾这样叫过她。”
“温伯还对娘说,……你不可能杀人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忆桐深吸了口气,意识逐渐清醒。
过去偷听来的只言片语,再加上今天这两个女人的话,让她逐渐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真相:
“娘曾经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嫁给了爹爹。在她新婚不久后的一个夜晚,杀了她的婆婆,以及另外一个女人,然后连夜逃走。
她本来也想死的,可逃出去后,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为了腹中的孩子,也就是我,她在那个偏僻的小村落,隐姓埋名地活了下去。这,就是娘的秘密!”
“那么,今天我来见的陈侍郎,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就是我的祖父!”
“而我爹爹,就是他们口中,驻守西南边境,军功赫赫,对娘深情不贰,至今孤身一人的镇西大将军,陈同!陈同……娘给我取名韩忆桐,忆桐……忆同……”
忆桐不觉泪眼朦胧,“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深爱着对方思念着对方的他们,十余年来,天各一方?”
“我那温柔善良的娘,又怎么会在新婚时杀了婆母,成为别人口中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