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菱仍在床沿呆呆地坐着,见忆桐进来,神情略显紧张。
忆桐凝视着她,沉声道:“安心吧,他已然离去,他对此一无所知,不过是来致谢那次我与温伯林姨一同去探望祖父罢了……”
思菱如释重负地轻吐一口气。
忆桐故意冷言道:“只是,听他的口气,祖父恐怕命不久矣……日后,于他而言,京城再无牵挂,他恐怕会永驻西南,不再归来!”
思菱面色凝重地望着忆桐,声音低沉地说道:“桐儿,莫非连你也认为,是我害了你爹爹不成?”
忆桐移步至她跟前,嗓音发颤道:“我从未有过此等想法……然而娘,究竟发生何事?致使你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隐瞒……以我对你的了解,那晚之事的真相,绝非如此简单……仅因陆水芸推了祖母,致使祖母意外殒命,你便将她杀害?这绝无可能!”
思菱眼神闪烁,不敢与忆桐对视。
“看来,我所料不差!”忆桐心中暗自思忖。
忽地,她忆起母亲适才所言,祖母乃“引狼入室、咎由自取”。
引狼入室……谁是狼?答案已然明了。
诸多的前尘往事,此时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她忽地领悟到了一些端倪。
于是,忆桐继续深思熟虑地说道:“娘,记得许久以前,你曾对我说过……若我泄露了你的行踪,不仅会害死你,亦会害死爹爹……缘何会害死爹爹呢?
莫非陆水芸,她知晓关于爹爹的什么秘密?一个极其可怕的秘密,一个关乎爹爹生死与前途的秘密?故而,你为了爹爹,才将陆水芸灭口,才不得不隐瞒至今,再不敢与他相见?”
思菱身躯一震,满脸惊愕又惶恐地望向忆桐。
她脸上的神情,已然暴露无遗。
忆桐沉稳地直视着她,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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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她用手捂住脸,声音低沉地说:“桐儿,你长大了……娘瞒着你,自是有瞒着你的缘由,娘并非为了自身,全然是为了你爹爹……为了他好……”
忆桐移开视线,缓缓言道:“然而娘,你果真认为如此便是为爹爹好吗?或许你所藏匿的那个秘密,道出后会令爹爹受伤,会影响他的前程……但是你这般不告而别,生生与他分离如此多年,带给他的,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苦楚?
也许,你所藏之秘密,仅会让他痛苦那么一瞬,而你带给他的痛,却是绵延了十几年的光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思菱依旧以手掩面,肩膀微微颤动着。
忆桐知晓她在哭泣,但还是将积压在心中许久的话语,一吐为快:“女儿认为,你无权替爹爹做抉择。若我是你,我会将实情告知于他,让他自行去抉择去承担;若我是他,我不愿自己飞黄腾达,而让深爱的妻子默默承受所有。
还有我自己,你们的女儿……娘,您这般行事诚然皆是为了爹爹,然您可曾虑及我?您褫夺我父爱,乃至不许我与生父相认,岂不太为残忍?
我有何错?我本应于京城成长,本应是名门闺秀,本应具煊赫家世,有慈爱之父,有静好无忧之人生……而今,却只得隐居乡野,终日惶惶,贫困潦倒……生父近在咫尺,我却需将其视作陌路……娘,于我而言,岂不太不公平?”
忆桐取出那鎏金珐琅小盒,启开,取出那张窄小纸笺,一并呈于思菱面前:“娘,此乃太子所赠,今夜托爹爹转呈。您知晓这意谓着什么……女儿于您跟前,毫无隐秘……”
忆桐深知,母亲对她,实则一直心怀愧疚,总觉忆桐随她,历经诸多苦难,饱受诸多委屈。
故而,忆桐方故意如此言说。
忆桐心想,此时此刻,唯有狠心刺痛娘,方可使她对自己吐露实情。
果然,思菱松手,微张双唇,面色苍白如纸地凝视忆桐,又紧紧盯住忆桐手中的盒子与纸笺,磕磕绊绊地言道:“桐儿……我,我……我着实骗了你,然真相……委实太过残忍荒诞,我恐你爹爹难以承受……我不敢让他知晓,不敢让任何人知晓……你莫要逼迫我,容我再仔细斟酌……让我思忖究竟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