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黑脸捡起一块破瓦,冲上去就要出气。
结果对方人多,他被打断了一条腿。
在和州斗殴是要挨板子的,更何况是他先动的手,是以也不敢报官,只能咽下这窝囊气,躺在家里养这窝囊伤。
银子是没有的,锅是揭不开的,床是下不了的。
季黑脸饿着肚子躺在床上呻吟,喊了一声又一声:“馒头,馒头哎……给爹倒碗水吧。”
坐在屋门外的男孩已有少许少年相,赤着干瘦的上半身,穿着草鞋,啃着一块硬饼子,被喊得烦了,皱眉起身,冲屋子里道:“喊什么喊!”
“要不是你,我也能和饺子一样在京城了!”
馒头说着,突然下定决心:“我要去京城找我娘去!”
“你这小畜生……你不能不管你老子!”
馒头不管身后季黑脸的骂声,跑了出去。
可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他没有钱,不识字也不认路,要怎么去京师?
馒头颓丧地在墙根处坐下,狠狠揪着头发,捶了捶自己的头。
待稍微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我也是娘的儿子,娘不会不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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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等娘来接他去京师……实在等不到,他再想办法进京!
一名穿着粗布衣衫,仪态样貌却是不俗的少年人经过此处,看了一眼坐在那里自言自语的男孩,没有过多目光停留。
少年人走过此处,负手哼着小曲儿,穿过两条巷子,在一座寻常小院前停下,抬脚推开虚掩着的院门。
不大的院子里放着张藤椅,椅中躺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正拿蒲扇赶蚊子:“回来得正好,快快生火烹饭去,饿坏为父了!”
少年人瘪嘴:“您就不能自己动一动手啊,哪儿什么都指望儿子的?我又不是家奴!”
中年男人摊出一只手:“我倒想买两个家奴呢,银子呢?”
少年人没与父亲打嘴仗,也没急着去烹饭,而是走近过来,一脸向往低声问:“父亲,我听四处都在议论新帝登极之事呢!听闻京师此时热闹得很,咱们真不去瞧瞧吗?我还想找崔六郎斗蛐蛐呢!”
“我看你像个蛐蛐。”中年男人看都不看儿子,躺回藤椅里:“咱们连用处都没派上,还敢冒头,上赶着做断头蛐蛐去?”
李隐败得很突然,她进京也很突然,应该是有人为她做局了……所以,她便没来得及用上他这个废物。
这也没啥,总也不至于用不上,还特地来杀他,好歹也是本家人呢。
原来是本家人啊。
中年男人眯起眼睛,想着当初离开洛阳前,唐醒曾说过,之所以饶他不死有三个原因,但是只与他言明了两个:【节使道,这第三个原因,王爷日后自然会知晓的。】
听闻她在太原认祖归宗的消息时,他才反应过来这第三个原因。
因为她是李家人,所以勉强对他网开一面。
听父亲这样说,少年人李昀叹口气,只好问:“既然用不上咱们……那咱们还留在这淮南道吗?”
“哪里不是王土?我这人最怕走路了……就窝在这儿一辈子吧,挺好的。”李复摇着蒲扇,做着打算:“既然大赦天下了……等回头便想想法子,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能把你母亲和妹妹也一并捞来此处,到时一家团聚,赁个稍大些的院子,做点儿小本生意。”
李昀点着头,很赞成,可很快又发觉不对:“可咱们哪有银子?”
又找门路,又赁大院子,又做生意的?
李复:“答应了唐家,不就有了?”
李昀脸色一阵扭曲:“您真要儿子去做唐家的上门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