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申时。
芦洪市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鼓声与号角声,百来个贼兵闹哄哄地由东门而出。
尚算坚固的木栅栏外本是四散着许多饥寒交迫的难民,眼见贼兵们举着刀枪棍棒冲出来,而东门外约三里处也出现了百来号黑衣汉子,难民们皆惊慌失措地逃往别处。
又有那南门之外不远处的码头上,不少码夫民壮亦是察觉到东门外的异样,几艘商船和十余艘渔船已是抽回搭在码头上的跳板,船上的人们皆举目眺望。
东南方向四里处的密林边缘,黄爷与两个汉子正蹲在一棵粗壮的樟树之后,三人神色各异地看着走出密林的汪庆达等百余人。
只见黄爷右手边蹲着个皮肤黝黑的精瘦汉子,他叫农昆,壮族人,乃是狼兵‘山地营’的副统领。
在黄爷左手边则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红脸汉子,他叫顾厚生,原是由岳州府澧州逃难而来的难民,如今是‘后备营’的副把总之一。
黄爷回头看了看身后四周蹲伏于密林中的将士们,焦急地嘟囔道:“怪哉,岳老财不是赶回来了吗?那边都快开打了!他还在跟子诩公子汇报啥呢?他到底押哪一头的?”
农昆舔了舔薄薄的嘴唇,以生涩的汉话说道:“老,老财哥定是,与,与咱俩一样!”
顾厚生紧紧地攥着拳头,牛眼中满是亢奋之色:“那可不一定!兴许岳把总也跟洒家一同押汪统领咧?”
他们仨与岳老财可是‘铁杆赌友’,自打过年那时开始,他们四人就因私下聚众赌博被唐夫子给严厉斥责过。
当唐家军建立以后,这四个老赌鬼依旧死性不改,元宵节的深夜又因聚众赌博被人告密,让镇抚部专司刑罚的第二司给逮个正着,结果被罚俸一年还吃了顿板子。
如今四人都是‘无薪’武将,若是不立军功捞些赏赐,今年怕不得举债度日。
而四人赌瘾奇大,又怕被那镇抚第二司的‘阴险小人’们再抓痛脚,且他们也不知各自手底下有多少人被镇抚部给‘收买’,因此黄爷想到个最稳妥的法子,咱四人私下赌!看谁还能晓得?
这不,当黄爷听说汪庆达要亲自带兵去跟芦洪市的程三打场硬仗,而且还只带百来号人,黄爷立马想到找这三个赌友来上一把。
农昆毫不犹豫地下了五十两银子,赌汪庆达的新兵蛋子们会被打崩。
顾厚生可是汪庆达麾下的副把总,自然是赌汪庆达首战告捷。
黄爷与农昆一样赌汪庆达会崩,他老气横秋地指着汪庆达等百余人的背影发表他的高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