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窒息感袭来,他迫不得已将脸从湖水中拔出,他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毛发完全被浸湿。他看向天际,灰色的云雾不知端坐了多少存在,他看着那些云雾,仿佛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神明正笑着说:
“天命人。”
……
“吼…别过来…”琅嗔强撑着交代完后事之后,他和波里个浪出了黑风山,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他终于是撑不住了,身体开始发生可怕的异变。
潮湿的阴影像活物般在石壁上蠕动。某种无法被人类耳膜完整捕捉的震颤在洞穴深处震荡,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让人毛骨悚然。粘稠的黑暗里漂浮着腐败海藻般的腥气,这股腥气弥漫在整个洞穴之中,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当那声狼嚎撕裂死寂时,连洞顶垂落的钟乳石都渗出暗红黏液,仿佛整个地下空间正在分泌恐惧的冷汗。
琅嗔的膝盖撞击地面时发出的不是骨肉与岩石相撞的闷响,而是某种类似湿滑脏器跌进淤泥的黏腻声响。他的喉管里挤出的哀嚎在半途就分裂成无数声线,像是成百上千的妖怪正共用这具濒临破碎的躯体发声。
皮肤表面浮凸的蛇鳞泛着病态的青灰色光泽,每片鳞甲缝隙间都渗出脓血般粘稠的黑色物质,那些液体滴落地面时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细碎呜咽。这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回荡,如同来自地狱的哭嚎。
当龙鳞从溃烂的皮下钻出时,空气里骤然弥漫起海沟深处特有的咸腥。那些棱角分明的角质物生长时带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骨刺在刮擦岩层。新旧鳞片交叠处不断隆起半透明的肉瘤,每个凸起物表面都浮现出类似人脸的纹路,那些扭曲的五官随着鳞片摩擦的节奏开合着不存在的嘴,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咒语。
他的颅骨内部传来珊瑚虫啃食礁石的沙沙声。原本该是额角的位置突然绽开两朵血肉之花,苍白的珊瑚枝桠从绽裂的皮肤里螺旋生长,每根分叉末端都挂着黏液包裹的卵状物,龙族最引以为傲的龙角竟在此时变成了难以形容的诡异、狂乱的造物。就连他尾巴上的掣电尾,都似乎有着龙灵正在哀鸣。
背部肌肉突然爆裂的闷响惊醒了蛰伏在暗处的气流。漆黑羽翼撕裂肩胛骨探出的瞬间,整个洞穴的温度骤降,羽翼末梢凝结的冰晶折射出不属于任何已知光谱的幽绿光芒。这些本应属于乌鸦的翅膀却在完全舒展时暴露出羽毛下的真相。
每片翮羽根部都镶嵌着布满血丝的眼球,那些瞳孔正以完全不同的频率疯狂转动。当这对畸形翅膀开始脱落时,断裂处喷涌的并非鲜血,而是某种不断变换着虹彩的胶状物,坠地的残翼在尘土中扭动着化为无数长满尖牙的蠕虫。
膨胀的躯体撑裂衣物的爆裂声像是开启了某个禁忌的开关。皮肤下蠕动的肿块呈现出令人晕眩的变化,某个瞬间他的左腿变成了精壮的牛腿,又在下一瞬间萎缩成乌鸦的鸟爪。
额头上融合的犄角不断渗出荧蓝的髓液,这些液体在地面汇聚成拥有自我意识的溪流,正蜿蜒着爬向洞穴深处更浓稠的黑暗。
三只异化的手掌在空气中抓挠出带着硫磺味的火星。狼爪挥动时带起的风压里飘散着腐肉气息,龙爪张合间迸溅的黏液在地面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当黑烟从七窍喷涌而出时,黑烟中的火花象征着毁灭,在洞顶交织出不断复现又崩解的恐怖图腾。发丝般的黑色触须从琅嗔每个毛孔中钻出,这些活物般的毛发末端裂开的口器如同恶魔的嘴。
当第一口利齿陷入增生出的蜥蜴尾巴时,腐坏的甜腥味在口腔炸开。琅嗔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凸出眼眶,他开始撕咬自己的鳞甲。被撕扯下来的血肉在脱离躯干的瞬间就变成灰烬,但这些异变的实质却并未远离它,而是重新回归了他的身体。
他的三只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相互攻击,狼爪刺入龙爪的掌心,蛇牙则深深嵌入自己的腕骨。被强行扯断的龙爪在坠落过程中不断膨胀,却在触及地面前化为黑色的灰烬。
背部新生的蝙蝠膜翼被啃食时发出湿柴燃烧的噼啪声。每撕下一块带着软骨的皮膜,断面就会立即萌发出水蛭口器般的肉芽。
当龙角被连根拔起时,极致的痛苦让他再次哀嚎,但一切好像都是深渊中的回响,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当琅嗔终于撕下最后一片蠕动的鳞皮时,所有的一切变为了规定。破碎的躯体暂时停止了异变,琅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当他想要开口安抚波里个浪的时候所看到的只有他眼神中的恐惧。
…
“天命在身,身不由己,到了那个时候,我…真的还会是我吗?”
他一直担忧的事情从来都没有远离过他,万事万物皆有代价,这一点他清楚的很,前路未知,就连自己也只不过是他人的棋子,如此悲哀,可他真的愿意吗?
“天命,天命,狗屁的天命!你若是只听他们的话,那你还配成什么天命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黄眉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
“天命,承天之命!而绝非是顺天之命!”
“何必如此扭捏,又何必如此在意?棋子又如何?能控制住你的只有你自己!”
“将你的愤怒化作烧灭天庭的火,将身上的病铸成一柄谁也不敢直视的剑!
八百罗汉此刻全成了狼首人身的诡相。
“你可知,灵山的晨钟能震碎三魂?”
黄眉指尖轻点人种袋,袋口金线突然绷直成弦。被困其中的琅嗔顿时听见万千梵唱,却不是清净佛音,而是无数妖物被炼化时的惨嚎——虎啸混着龙吟,夜叉哭掺着罗刹笑。
琅嗔的龙鳞在声浪中片片炸裂,掣电尾却突然逆向旋转。风车刀刃绞碎声波,在混沌中撕开一线清明。
“世间皆苦,若不享受极乐,如何才能开悟?以你的天赋,为何偏要去当那天命人?不如遵循我道极乐登佛!”
琅嗔咳着血沫大笑:
“就凭你?那你怎么没成佛?大话说了这么多,可你不还是要顶着弥勒的这层皮吗?”
黄眉抚掌的动作微滞,紧接着他的声音再次在
"世人都说妖魔食人。"黄眉振袖拂过冰面,冻土中顿时升起万千金身佛像。只是这些佛陀眼眶空洞,嘴角却咧到耳根,"却不知我的慈悲,渡妖物为我弟子,可比那些放任他们在人间作孽的人功德无量。"
(接上文)
---
人种袋内的混沌骤然坍缩成黑风山焦土。琅嗔跌入滚烫的灰烬堆,掌心黏着凌虚子烧焦的狼毛。八百罗汉的诵经声化作钢针刺入耳蜗,每声佛号都幻化成不同音色——有时是袁守诚掐算天机的低语,有时是四渎龙神鳞片摩擦的锐响。
"小友看这具傀儡可还精致?"黄眉的法相从血雾中走出,指尖缠绕着金色丝线。丝线另一端没入虚空,正操纵着琅嗔发病时的十六臂魔相撕扯自身血肉,"你道天命人超脱因果,却不知自己才是因果里最漂亮的提线偶。"
人种袋内的混沌突然坍缩成粘稠的血色漩涡,琅嗔坠入的刹那,鼻腔灌满檀香与腐肉混合的腥甜。无数双金色瞳孔在虚空中睁开,瞳孔深处倒映着他撕裂凌虚子咽喉的瞬间,老狼王破碎的喉管里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黑色命理线,每根丝线都缠绕着“天命人”这三个字。
“多漂亮的提线木偶。”
黄眉的声音从命理线尽头传来。少年佛陀的虚影端坐血莲,指尖勾着七根牵动琅嗔关节的金线:“灵山要你掀翻蟠桃宴,四渎神龙盼着你替他们报仇,而那些个六丁六甲之流都想让你复活那猴子…”
金线突然绷直,琅嗔的龙爪不受控地刺入自己眼眶,黄眉的笑声犹在耳边:
“可谁问过这具皮囊乐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