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紧下唇。
已经说好的事,他再提,或许是要有变故了。
萧瑾疏转而再度望向那一片万家灯火。
天越来越黑,那点星星点点的灯火映在他深邃眸中,反而越发璀璨。
“我心中每每有惊世骇俗的想法,便会来此处看看,看看这些百姓的安乐,再想想我的举动,会带来怎样分崩离析的后果,如此一来,我便不能轻举妄动。”
“……”
“南书月,你说的对,我是皇帝,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能弃自身不顾去为你挡刀,亦不能任性到陪你远走楚国。”
萧瑾疏嗓音渐哑:“既然上天不眷顾,我们无缘分,这些事就由他陪你去做吧。”
我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缓缓后反应过来,心中涌上一股酸涩,倒退一步,揖手,深深向他躬身。
这是民间的道谢礼。
或许应该跪地磕头向他谢恩,这才是对帝王应有的礼节。
但在这时候,我对他不仅仅是臣服。
从相识到如今,他这个人,总在出乎我意料,总是让我看不透。
当我以为他是救我于苦难的光,他却一而再推我回牢笼中。
无人相救的阁楼,冬夜冰冷彻骨的河水,出不了城门的箱子……
无一不提醒着我,他是冷血铁腕无利不往的上位者,不会对我施以仁心。
可当我在心中砌起城墙,数日子等着何时再被他卖一次,他却无惧人言,义无反顾的给了我名份,屡屡为我破例。
当我以为他定是雨露均沾的明君,这些时日来,他却给了我尊荣,给我举世无双的宽纵,用他无微不至的温柔,告知我世上有人爱我。
我以为,是我说的“灭楚回来给他生孩子”,才叫他妥协,原来也不是。
我维持道谢的姿势迟迟未起。
若非他的包容仁善,我在今日提出那样的要求后就不可能活下来。
就凭此,我该谢他。
萧瑾疏苦笑:“我说过灭楚之后放你走,你却连这点时日都不肯给。”
我垂首无言。
原本我是要等的。
是大昭寺中的刀光剑影,是秦元泽在我面前伤痕累累的模样,叫我慌了神。
“走吧,”萧瑾疏哑声说,“我们就在此分别。但切记,往后不能让人得知你曾经是妃嫔,我是天子,要颜面。这件事,就靠你自己费心瞒着了。”
话落,他转身离开。
我身上还裹着那件影青色绸缎披风,时不时被风吹起衣角。
如若我们不以那种方式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