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苏琼的母亲吗?”
谢矜疑惑,“商惊?那位公主。”
苏宁点了点头,继续陈述道“兄嫂生前一直瞒着我一件事,我虽不知其中具体,但也知晓一二。”
“当年,时值除夕,我们苏家按旧例赴宴,宴上一切正常,偏偏是离宫回凉苏的时候出差错!”
谢矜:“什么差错?”
苏宁眼神微凝,有些愤慨,“阿琼不见了。”
“我跟兄嫂当即发现了不对劲,那时阿琼正值十二,平日也省心,忽然不见,定是有事。”
“我跟兄嫂一同寻找,但在途中还是发生了些许意外,我留下,支开了那些碍事的人,但我万万没想到,在回去的时候……”
苏宁停顿了一下,神思不禁想到了当年。
皎月下,林影重重。
那向来顶天立地的兄长哭红了双眼,抱着昏迷不醒的阿琼,悲戚不已,颤抖着双唇,“阿宁……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那时的他心灰意冷,形如疯魔,我本欲开口询问嫂子下落,但也或许是兄弟之间的心照不宣,我也意识到兄长疯魔的原因。”
“我嫂子……死了。”
男子说这话时,语气沉重,眼神却有一丝平静,或许因为他早已见惯离别的麻木,再过沉重的往事也难以失控。
他长呼一声,继续陈述道“我以为自己的嫂子尸骨难寻,但事实更可笑,兄长告诉我,嫂子她根本没有尸骨,而当年灵堂中躺着只是一具空棺!”
“我当时是十分气愤的,以为他是在搪塞,以为他只是不敢拿回尸骨而已,可事实证明,我还是错了。”
“兄长他只是在灵堂前,十分平静地告诉我,嫂子她……是在他面前消失不见的,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抹除了一样。”
“我虽觉得不可思议,但……”
“商惊,她就是一个处处透着古怪的女子。”
谢矜闻言,不禁眉头紧皱。
苏宁平静地与他对视,“你是阿琼的谋臣,我想你也曾注意到,阿琼有时候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时不时就有抬头看某物的感觉。”
“这些,我嫂子也有。”
谢矜闻言,有些惊疑。
“我是阿琼的叔父,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有些小习惯,我分得清,即使年岁渐长,有些习惯已然不在。”
“但唯独这个习惯!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只有嫂子才会有的习惯!”
“我虽不知道阿琼什么时候开始,但我觉得……”
“当年嫂子的死,定然跟阿琼有些联系,甚至可以说,嫂子死亡的直接原因就是阿琼。”
苏宁停顿在此,缓缓闭了眼,“但事已至此,当年最清楚事情真相的兄长也已经亡故,而我也在兄长的授意下,再没有追究。”
“但你也清楚,阿琼天资聪明,想必他也猜出了一些事情,或者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可偏偏……她的执念。”
自此,二人闭口不谈。
倘若让苏琼再一次知晓,自己的至亲因他而去,他们都不敢想苏琼会崩溃成什么样。
谢矜眼中闪过一丝暗色,俯身一拜,“晚辈知晓。”
正要打算离开之时,苏宁叫住了他,“等下!”
谢矜疑惑地看着他。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纠结,内心挣扎了半晌,轻叹一声,缓缓抬眸,郑重道“谢矜,虽然这事不该跟你提,阿琼也希望这事被永远埋葬。”
“但……”
“你还记得苏老吧,那人……在他小时候把阿琼逼疯了,虽然这是阿琼自己的选择,我也不清楚这具体,只是那孩子渐渐地沉默,我们这些长辈都闭口不谈。”
说到此,他语气开始变得急切,甚至带着一丝哭腔,“谢矜,你救救她吧……”
谢矜震愣地看着面前这个面色悲戚、在这种情况显得无能为力的长辈,心思复杂。
他只是淡定地承诺,“放心,我也答应了他。”
无论怎样,他都救。
……
翠叶缓缓飘落清溪,与急流并行,不知停歇。
而溪边已然清闲的少年郎,只是呆呆地看着掌心自己划出的伤口不断淌血,心中也似随着红液的流动,渐渐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