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曜夺门而出,低头一路前行,待心跳稍缓,方才停下脚步,吐出了憋在喉咙的那口气。此时,他才察觉双手颤抖得厉害,而沾过药膏的手掌仍残留着滑腻感。
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将手凑近鼻尖一闻,药膏并无气味,吸入鼻腔的,唯有江易身上淡淡的体香,闻着竟让他感到几分心安。
他向来行事随心,自认品行端正。
然而,冷静思索后,他意识到自己分明是步步错,竟仗着师兄的身份和所谓的正当理由,逼迫那人在自己面前解衣。
他并不了解江易,但他知晓,能坐于亲传之位上的人,谁骨子里没点傲气?偏偏江易听之任之,明明那晚在林中,他表现得那样冷漠,事到如今,倒越发让自己看不懂了。
程曜攥紧手,喃喃自语道:“太乱了……从小到大,我的心何时这么乱过?”
此时他仍然还未意识到,江易待他的态度明显与旁人不一样,只是回头看向屋宅的方向,带着满心的杂念加快步子离去。
第二日清晨,府上的婢女领着仆从来送早饭,她神情紧张地轻轻敲了下房门,见屋内未有动静,便示意旁人噤声。两三人就这样安静立在门外等候,待天边朝阳彻底高升,婢女耳朵微动,似是听到了响动,上前再一次轻敲房门。
约莫两息功夫,房门缓缓拉开,江易衣着整洁,头发却尚未束起,如墨水一般散在后背。一张骇人的虎面下,黑眸犹见几分倦意,低沉的嗓子带着沙哑道:“何事?”
“公子。”婢女一笑,声音格外甜,“我家小姐吩咐我们给诸位贵客送早膳。”
江易目光往木盘看去,青瓷碗里的瘦肉粥上洒着葱花,配着油饼和两碟咸菜,他侧身让开,婢女便立即心领神会,她示意仆从将早饭摆放在桌上,随后安静候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好奇打量着已经将头发随意扎起的江易。
江易吃饭的速度并不慢,即使屋里站着的人都在偷摸打量他,他也丝毫不受其扰,更没有想要细嚼慢咽装作贵公子的想法。
“不知轩辕家主何在?”
婢女听他突然开口,愣了一瞬便道:“家主在修炼室,公子可是要前去拜见?”
她微笑间,又极快道:“若公子要见家主,倒是不巧,家主昨夜便下了指令要闭关。”
江易浅抿一口茶水,嘴角簇着意义不明的笑容,“你家小姐要宴请程师兄答谢,怎么家主大人却临时闭关?他身体应无大碍啊。”
婢女听出了他的冷意,微微蹙眉,面上仍是乖巧模样,“家主毕竟失踪许久,又是死里逃生,自是要休整一番。何况我们做下人的,哪有资格议论,还请公子不要为难,而且宴请一事,我们小姐全权负责已是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