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是义气之辈,面对跟随他尸山血海生死存亡冲杀出来的老伙计,又焉能没有情分在?
之前他觉得太子不适合储君之位,故而想要先除掉房俊这个太子身边最得力的肱骨,这乃是国本大事,即便房俊功勋卓着、即便房俊是房玄龄的儿子,李二陛下亦会毫不犹豫。
然而现在面对房玄龄,他又怎能没有一丝歉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沉默了一下,李二陛下温言问道:“爱卿身子可曾好些?毕竟上了年岁,适当的修养还是必要的,切莫如当年那般夜以继日的劳累,一旦累坏了身子,岂不是让某心中愧疚?”
房玄龄告病在家,尽管现在看来气色甚佳没有一丝一毫的病态,李二陛下依旧言辞温婉、情真意切。
虽然谁都知道房玄龄这是以告病拒不上朝的方式来委婉的表达对于李二陛下意欲将房俊贬斥出京的不满,亦或者是对李二陛下想要易储的强烈反对……
但是李二陛下一点都不生气。
以他与房玄龄的交情,以房玄龄这些年立下的功绩,是有资格在李二陛下表达自己不同的政治观点的。
房玄龄道:“多谢陛下观念,只是气虚体弱不慎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李二陛下点头道:“唔,那就好,回头某让宫里多送一些滋补的东西过来。”
“谢陛下。”
而后,又有些冷场了……
忍了忍,李二陛下终究没忍住,不悦道:“你也这么大年岁了,难不成还要跟某闹脾气不成?这不终究还是没惩罚房俊么,你大可不必如此。”
没有称呼“爱卿”,而是直接称呼“你”,看上去有些不客气,实则气氛却瞬间缓和下来。
毕竟这么多年的战斗情谊摆在那里,房玄龄又向来是个大公无私之人,偶尔为了子孙的前程耍耍脾气,李二陛下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儿。
房玄龄淡然道:“若是老臣没有告病在家拒不上朝,陛下可否会改选易辙?您知道老臣说的不是房俊受不受惩罚之事。事实上房氏一族沐浴皇恩圣眷优隆,全族上下皆感恩戴德,即便陛下将房俊削职为民,又岂敢有一丝一毫的怨恕之心?”
李二陛下面容沉下来。
他知道房玄龄指的是易储之事……
然而此事乃是李二陛下心中一根骨刺,又如何会轻易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