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李二陛下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英明神武烛照千里,最后还不得靠着人家房俊瞎胡搞在倭国那边打开了一扇门,撬动了世家门阀的根基?
不过让他承认自己不靠房俊摆不平商税,那是绝无可能的,身为皇帝,一国之尊,离开一个棒槌还活不了了?
气氛略微尴尬。
太子岔开话题:“父皇,二郎奏报之中言及,建议由内帑出钱在天下广建学舍,大力发展社学,使得天底下寒门出身的读书人皆为‘天子门生’,实乃巩固皇权的一件大事,一旦事成,千秋万载,天下学子尽皆奉皇家为恩主,何愁帝国根基不稳?故此,儿臣斗胆,敢情父皇允准,由儿臣承办此事。”
李二陛下笑容渐渐敛去,沉吟不语。
太子一颗心顿时揪起,忐忑不已。
教化寒门学子,这是何等重要之事?若这件事当真由太子来操办,其实后患很大。学子们并不会太过在乎是皇帝由内帑拿出钱来供养他们读书,只会在意是太子劳心劳力,一腔忠心都将尽付太子。
按理来说,这等事由太子操办,有些僭越之嫌……
沉吟少顷,李二陛下抬头看着太子,忽然笑问道:“这是房二那厮教你说的吧?”
太子楞了一下,有些心虚,垂首道:“是……”
身为太子,言行却受到大臣如此影响,说起来似乎有些丢人。
不过李二陛下显然并未就此事埋怨太子,反而笑了笑,语重心长道:“你可知为父最喜欢房俊哪一点?”
太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道:“儿臣不知。”
李二陛下不以为意,喝了一口茶水,道:“按理说,这厮行事,为父是不大看得上的,戾气太重,动辄挥拳相向,办事的时候甚少讲究策略,干脆以实力碾压,让人口服心不服。但是唯有一点,让为父甚为欢喜,所以哪怕他屡次犯错,为父都能一忍再忍,不与他计较。”
顿了一顿,他慨然说道:“这厮嘴上时而阿谀之词令人恶心,时而悖逆之语令人恼火,但是其心中钦佩为父、崇拜为父,他是真正认为为父必古往今来的绝多数皇帝多更强。就比如他给你的这个建议,如若是东宫的那些个署官,只会建议你离社学越远越好,因为这个是犯忌讳的,做得不好让天下人失望,做得好了又唯恐皇帝猜忌……偏偏房俊就不这么想,他敢建议你跟为父提着个要求,就是因为他看准了为父不会因为你做得好而猜忌你,只会鞭策你要去做得更好。此人虽然可恶,却是真正知我,唉,时也运也,不想朕的知己,居然是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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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李二就是这么一个人。
极度自信,自认老子天下第一,以此子逆而篡取江山,看似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实则这其中多少艰险为难,不足为外人道也,但凡由一丝一毫之差错,都绝不会是今日之结局。
连这等邀天之幸的事情都能成功,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