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孙阴人屡次三番的谋害于我,早已经仇怨甚深,如何还能一笑泯恩仇?
最重要的是,长孙无忌怎么可能愿意与我一笑泯恩仇?这人一直以来都将自家几个儿子的悲惨遭遇算到自己头上,恨不能将自己剥皮拆骨,这种仇怨只能有一方彻底崩溃倒塌之后才有可能终止……
尤其是李二陛下口中所言,明显是他逼着长孙无忌前来房家贺喜的……
长孙无忌上前,一张早已生出老年斑的圆脸满是慈祥和蔼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半分被强迫之后的尴尬与难堪:“二郎年少有为,老夫素来将你视若子侄,平常时候虽然因为政见之不同而有所争论,但今日房府喜事,老夫也得亲自登门,道一声贺喜,讨一杯水酒。”
周围离得远远的宾客们虽然不敢近前,却也能够听得清长孙无忌的话语,不由得纷纷心里吐槽:您老这杯水酒房家可当真不能给,谁知道今日给了你一杯酒,明日你会否就将房二煎皮蒸骨拿来下酒……
房俊看了一眼捋着胡须微笑不语的李二陛下,笑着对长孙无忌道:“晚辈入仕为官以来,赵国公多有提点教诲,致使晚辈受益无穷,感激不尽。今日赵国公能够亲自登门,房家上下蓬荜生辉,感激不尽……”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露出一副略有惊愕的面容,向着长孙无忌的身后看了看,迟疑道:“……只不过,为何未见赵国公的仆人扈从带着贺仪前来……啊哈,您瞧我,实在是一身铜臭,愚不可及,赵国公乃帝国柱石、勋贵之首,能够莅临房府,已然是房家阖府上下之荣幸,有这份心就好,不在乎那些个俗礼。”
长孙无忌毕竟混迹朝堂大半辈子,早已经修炼成精,面上并未因房俊的戏谑调侃而有所变化,可腮帮子的肉棱依旧蠕动几下,显然压根咬得狠劲。
他被陛下叫去太极宫,紧接着便二话不说带着他直接来了房家,哪儿有功夫去准备贺仪?
之前他可没打算来给房家道喜……
只不过众目睽睽之下,被房俊指着鼻子说自己空着手登门,这的确是严重的失礼,却也反驳不得,只能自己生闷气,连带着腹诽埋怨李二陛下几句:您希望臣子们不要生死敌对,可也不能将老臣的脸面丢在地上任人踩踏啊……
李二陛下将捋着胡须的手放下,负在身后,抬脚往门内走去:“朕已经许久未曾赶上这般热闹,大家别再这里站着,进去坐下慢慢说话吧。”
他想要看到的只是长孙无忌与房俊的仇怨缓解一下,不要整日里打生打死搅乱朝政,至于长孙无忌的颜面……你差点将房俊刺杀而死,朕隐忍不问,今日让你丢几分面子,也没什么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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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进大门,便见到太子与房玄龄一前一后急匆匆小跑而来,显然是接到了陛下驾临的消息赶紧出来接驾,见到李二陛下已经背着手踱步进了大门,两人赶紧驻足立于一侧,齐齐一揖及地:“儿臣(微臣)觐见陛下!”
李二陛下停住脚步,扫了太子一眼,鼻孔中“嗯”了一声,道:“免礼!”
然后上前,笑着对房玄龄说道:“玄龄府中大喜,遍邀宾朋,却唯独忘了整日里枯坐太极宫的朕,是不舍得府上的水酒,亦或是已经忘了咱们君臣当年并肩作战的情谊?”
此言一出,大家便知道陛下今日之所以将长孙无忌给绑来房府,就是为了给房家出气,顺带着给房家撑腰的。
先前房俊在江南遇刺,虽然天下尽皆猜测乃是长孙无忌所为,可毕竟无凭无据,谁也不能将之奈何。但是没有证据并不能说明此事非是长孙无忌所为,所以李二陛下以这种形式警告、惩戒长孙无忌,斗争可以,但朕之底线绝对不容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