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故作深沉:“这个可以有。”
长乐公主横了他一眼,抿着嘴不说话。
这人当真可恶,分明心中就有平素琢磨的诗词名句,偏又骗自己说没有,不然哪有这么快?什么“妙手偶得”“出口成章”之类,她才不信……
外头的侍女很快送来纸笔,将雪白的宣纸铺在茶几上,长乐公主接过砚台,亲手给房俊研墨。
房俊拿着毛笔,在砚台中蘸饱了墨汁,略作停顿,说道:“昔日曾听闻越州山阴有士子名唤陆游,夫妻恩爱,却畏惧其母,不得不与原配唐氏和离。数载之后,山间偶遇,唐氏携夫游玩,赠予陆游美酒佳肴,聊以慰籍。陆游心有所感,作下一手佳词。”
言罢,鼻尖落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字迹端庄圆润,词句清婉哀怨。
长乐公主看着看着,清亮的泪珠儿便一串串的掉落下来……
房俊忙收笔,奇道:“怎地就哭了?”
长乐公主微微抿着嘴,不说话,就那么眼泪涟涟的看着他。
房俊无语道:“殿下可当真是读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啊!这固然是一段凄怨的感情故事,可说到底那也只是古人之事,咱们读之可生恻隐之心,但也不能代入感太强吧?”
当然,陆游与其妻唐婉的爱情故事,的确凄怨哀婉,令人扼腕生叹。感情丰沛之女子每每闻之,心生恻隐,触景生情,亦是寻常。
孰料长乐公主却轻轻抹了一下眼泪,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柔声道:“何必呢?所谓诗言志、词言情,心有所感、笔有所触。我们虽然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却也心心相印,正如你那首‘鹊桥仙’当中的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房俊楞了一下,回头看看自己些的《钗头凤》,细细琢磨一番,发现长乐公主将词中男女主角被迫和离覆水难收的哀怨,理解成自己与她违背世俗理论不容于当世的感情,亦是这般天各一方、难成眷属。
房俊不仅啧啧称奇,这女人不是一般的厉害,脑补的能力那是相当之强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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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长乐公主抽抽噎噎的续道:“……只是你何必写出这下半阕?纵然你战死疆场,我亦不会如寻常女子那般哭天喊地,若是有幸怀上孩子,自然抚育他成人,若是上天不怜我,令我孤苦一人,亦会青灯古佛,为你诵经积德……呜呜……”
房俊目瞪口呆。
这女人居然将“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认为是自己想象的一旦战死河西,她便会整日以泪洗面,哀怨欲绝之情景?